突变
袭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南梁大军的将领也不是众人熟悉的南梁镇边将军,而是一位身姿如玉的美少年,他仅仅随意跨坐在枣红战马上,立于十万大军之前,眼尾那颗孤艳的泪痣衬着他略带薄鄙的桃花眼,说不出的清贵与慵懒。
即使和身后身形魁伟的武将比起来,这少年显得有一丝孱弱,却没人敢看轻他。
自萧怀瑾被俘,军中仿佛一下没了主心骨,士气大跌,庭月整日苍白着脸,守在主将营前,生怕错过一份关于前线的战报。
刘秩却出奇的镇定,有条不紊的排兵布线,随时准备抵挡南梁的下一次进攻。
萧云意在等了温殊禾数月未果的情况下,在萧怀瑾被俘第二日便随着燕帝派来的侍卫回京了,她倨傲的冷笑着看向槐序,轻飘飘的留下一句“咱们都城见”便离开了。
槐序不甚在意,她混在燕玄军的队伍中,站在城墙上遥遥望了一眼,灰白的天色万里无云,苍茫的大地上是乌压压的万千军士,他们皆举着盾、持着长枪,呐喊声震天响。
而在军士的前方,枣红战马四蹄踏雪,马上坐着的男子松松握着缰绳,脊梁如松,墨发翻飞,一双眸似寒星溅血,望向前方的眼神锐利如刃。
“此人究竟是谁?”
槐序听见身边有燕军窃窃私语。
“武淮侯,江行彦。”
这场奇袭来势猛烈、毫无征兆,南梁军中有人扮成居门关百姓,悄无声息的混在其中,大多奸细都被揪出就地斩杀,只有一个奸细杀了一农户户主,劫持他的妻儿,潜伏数月,在南梁奇袭的那夜,换上燕玄军甲,摸黑杀了哨兵,南梁军趁夜横渡禄江,一举攻破了居门关,而谋划这一切并实施的人,就是这个从未在之前战场上见过的南梁武淮侯,江行彦。
槐序再次垂眸望向城墙下、三军前的江行彦,却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他勾了勾唇角,眸光冽艳。
槐序面色冷淡的收回视线,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军中气氛凝结,长陵众人不日便要出发京都,王昇等人皆垂眉低眼,坐在营帐中一言不发,居门关被破,战火随时波及长陵,他们身为大燕男儿,手握长枪,却不能守护一方百姓,只能随着燕帝派来的人躲回都城。
一片压抑的气氛中,一位面容白净的少年站了出来,他是这批来长陵的人中最小的一个,年仅十五,平日里和和气气,看谁都爱笑,众人也都十分照顾他。
“诸位仁兄,弟昨夜便决定了,就不随诸位回京了。”
闻言众人皆抬头看向他,有人道:“凌远,你想清楚了?这可是回京是圣旨!”
苏凌远笑了笑,露出一口小虎牙,似是想到了什么,半晌才开口:“众兄不知,我在家中是最不受待见的庶子,爹爹若在朝堂上受了气,回来定是会拿鞭子抽打我和我的小娘解气,三年前我发了高热,睡到迷迷糊糊时,爹爹拿了鞭子走进来二话不说便将我拖下床抽打我,我小娘为了护我第一次顶撞了爹爹,未曾想却激怒了他,他便拿出鞭子勒死了我的小娘,我那时就那样看着,看着娘亲含着泪瞪大的双眼,看着爹爹暴怒扭曲的面容,可我什么也没做。”
说到这里,苏凌远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懊悔和恨意,随后又挂上了无奈的笑:“那时我没能救下我的娘亲,现在我不想再临阵脱逃了。”
营帐内众人都沉默了,少年平日开朗爱笑,可他的遭遇任谁也无法想象。
一向沉默寡言的陈贤礼此刻也开了口:“我也不回去了。”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没有过多地解释。
王昇蹙着眉,他站起身,拔高声音道:“你们一个二个都疯了不成?违抗圣旨是什么后果你们清楚吗?”
本也有世家公子也想随着苏凌远和陈贤礼留下,听到王昇的话他们的一腔热血卡在了喉间,复又垂下了头。
王昇平日里和陈贤礼走得近,他冷着脸看向陈贤礼:“你跟我回去。”
陈贤礼却面色平静:“无需再劝,我已经决定了。”
“就你有血性,难道在座的其他兄弟没有吗!你平日最是沉稳,怎么能在此刻想不通,你留下来又能改变什么?”
陈贤礼默默听着,却一言不发。
王昇见他这般,气急:“好,你不回,我回!”
说罢便愤然拂袖离去。
走出营帐看见站在外面的槐序,他面色似乎掠过一抹不自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沉着脸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