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他们,没有共同的未来。
结账时,店主问他们怎么现在这个时间段还在外面。
段橪撒起谎来也面不红心不跳,说去医院看同学,正好顺路买些学习资料。
老板信了,还叫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出来后,段橪还是没有返回去学校的方向。
楚绒看他的腿,也没有一瘸一拐,走得很自如。
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如果他们内心还保持着纯真,是一件说出来很可笑的事情。善良保护不了自己,这个世界多得是善良的人。
她对段橪随意说出的一句谎话,已不去辨别。
他们,都是爱口是心非的人。
楚绒跟着他走到一处废旧的小公园,看他脱下外套铺在石凳上。
段橪坐下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看楚绒,“坐吧。”
楚绒听着段橪的话,坐在他旁边,手不停地磨卷子的边。
秋的叶在不住地往下落,他们被包围在充满希望的颜色里。
楚绒在这一刻,恍然有种错觉。
好像回到了段橪刚到楚家的时候。
那时候,楚绒因为不喜欢段橪,老捉弄他。
段橪也是把她约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园,以一副大人的口吻告诉她,他不会抢她任何东西,会和楚绒的父母一样爱她。
时光是最无情的,承诺也是。
楚绒侧过头盯着段橪的侧脸出神。
她想段橪以后上了大学,喜欢他的女孩一定不少。
段橪唤楚绒名字,“楚绒。”
楚绒轻轻“嗯”了一声。
他扯了扯嘴角,“自从搬到了窄子门,好像什么都变了,我和你,也很久没有这么安静地坐着了。”
他的措辞是温柔的,也是避讳的。
最起码时间线可以提前。
楚绒垂下眸,闭了一下眼,没有搭话。
说什么都是错。
段橪还在竭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你有想考的学校吗?”
楚绒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前方,眼神越来越空洞,“没有,只想逃远。”
她说完,抬头问段橪:“难道你不想吗?”
段橪慢慢收起笑,与楚绒对上目光,几秒后,先移开。
一片落叶正摇摇晃晃飘到他的脚边。
段橪将脚往后挪。
很久,他才答:“想。”
楚绒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眨了眨眼,踩上那片枯黄的叶子。
四分五裂的清脆声。
“可有些东西已经成了责任。”
楚绒停住脚,复又碾压了几下。
责任。
每个人身上都背负了好几种责任,难道都能完成吗?抛下责任,别人又能说什么呢?不都活得好好的嘛。
自私一点,爱自己多一点不好吗?为什么要树立一个背上沉重包袱的象形呢?真的会开心吗?
父母与孩子时间的责任是有前有后的。孩子爱父母是本能,父母爱孩子却是选择。如若孩子不爱父母,为什么要说孩子不懂事。
楚绒不懂。
楚绒用鞋子把碎叶压着往后拖。
“谁是你的责任?段晓梅吗?”
段橪眼里的犹豫闪烁了一下,又褪下,“对。”
楚绒扔在“折磨”树叶,话语似漫不经心,内容与动作一样的残忍,“那你好好读书,以后赚到钱了,给她孝顺到老,我正好就此解脱了。反正她对你比我这个亲女儿还要好,你是要好好孝敬她。”
明明才都十七岁,却被扯着被迫长大。
十七岁的楚绒,就说出了这么些话,她都觉得自己可怕。
段橪问:“你呢?”
楚绒滞住,讥笑,“我?当然是靠在大学里找到一个年轻有钱的富二代,从此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啊。不然你以为,只靠我自己,真的能实现阶级的跨越吗?”
段橪看她,认真道:“你才十七岁。”
楚绒接话,“对,正是因为还年轻,才要利用住它。”
“你是说苏尧吗?”段橪尝试从她脸上看出想要的破绽。
“苏尧。”楚绒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无关紧要的人。
“嗯,他还不错。”
段橪对这个话题似有些不依不饶,“他是你的选择之一吗?”
“算是吧。”
“算,还有吗?陈寻也是吗?”
“不早了,回去吧。”再说下去,楚绒怕自己生出不该有的错觉。
段橪却拉住楚绒,不让她离开,“楚绒,你究竟想要什么?”
楚绒慢慢覆上段橪的手,用力推下,“想要钱,花不完的钱,我已经受够过这种穷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