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高权重。
萧语目光警惕地盯着马背上的男子,她看不懂他的情绪,莫名觉得危险。
牧羡九嘴角有几分冰凉的下垂,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和与生俱来的贵气。他漠然侧开脸,淡然道:“那就抓起来,让她说。”
几个宫女闻言起身围向萧语,她察觉这些人毫无善意,本能地弯腰避开。脚下传来细微的玉石撞击声,被拉扯声盖过去了。
推搡间她刚从宫女中间挤出来,佝着身子裹着仅有的绿纱闯到牧小王跟前。
“唰”一声宝剑出鞘,牧小王立即提剑直指在她面前。
萧语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剑峰就在鼻端,稍稍往前就能划破她的脸。
她愕然抬头,正对上牧小王的眼睛,只见他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再缓缓往下看向她的脚,沉声说:“解下来。”
她低头看,原来自己的脚踝上系着一枚玉牌。
“是。”有个宫女迅速蹲下抓住她的脚踝,萧语一个踉跄双膝跪地,手不由得松了松,于是颈前的绿纱顿时散开,晨曦中少女的乌发垂落,露出光洁的双肩。
萧语身材清瘦,两道锁骨微微凸起,软纱胡乱贴在胸前。
身后传来一阵唏嘘声,骑兵们纷纷调转马头背身避嫌,连带牧羡九也深吸了口冷气。
这女子,没穿衣物?
牧羡九脸色晦暗,宫女见状立马松手,慌忙帮萧语拉紧绿纱,再跪地颤声说:“奴莽撞……污了牧小王的眼,奴该死!”
萧语缩起脖子,将软纱提到脖子前,不经意间露出双足,踩在发灰的雪地上,脚趾已然冻得发红了。
他顿了顿,随后又避之不及地移开视线,解下大氅扔到萧语身上:“先带走。”
萧语被他的大氅砸得身形摇晃,随即而来是铺天盖地的陌生气息——男子身上淡淡的香气混杂着血腥,还有残留的体温。
她想起梦中,根茎吸食甜液的味道。
萧语裹紧披风,大胆推开宫女上前一步:“我不是坏人,请让我见一见韶安公主……”
她不认识这里的人,极度不安又寒冷,唯有韶安能依靠。
牧羡九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视线虚无地落在地面,就是不朝她这里望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走开。”
此刻看得出,这个牧小王心情十分不好。
萧语善于从人的眼神和语气中解读出真实情绪,她能准确看透一个人是悲或是喜,是否言不由衷、另有他意。不在乎萧语自己的经历,这是解语花的本能。
他拉动缰绳调转马头,眼见宫女又要擒她,萧语明白这个男子能决定自己目前的处境。于是她心中一横,赤脚踉跄几步去追。
“大人且慢!”
她没跑几步,脑中就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发麻视线变黑,裹着大氅“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呀——”宫女再次惊叫,庆幸她这次没有露出身体。
“小王,她晕过去了。”
牧羡九回头看她,女子脸色发红,双唇干燥,是中了风寒的面相。
宫女顺利摘下萧语脚上的玉牌,恭恭敬敬上前递给他。玉牌上沾了一层雪粒,东方浓墨中精雕了半边海棠,色浓质细,一看就不是俗物。
他接过玉,指腹抹开上面的积雪,只见玉牌上刻着四字:一等女史。
牧羡九抿着嘴沉默半晌,吐出的话像是被冻住的:“带去偏殿,换好衣服给她请医。”
宫女一愣,偏殿?请医?
昨晚抓了不少宫女,皆关押拷问,这位犯了大忌讳的竟然配享卧房,还要请医师照料?
牧羡九说完就骑马离开,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周旋。昨晚大金公主遇刺,送亲军队在境外挑衅,若不是山峰夹道拦住他们,恐怕天都城内将陷入混乱。
眼下刺客找不到,主君还中毒,他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
宫女们把萧语扛进偏殿,在屋内烧了碳火,除去她身上的大氅和绿纱,换上天都冬裙,再去请医官。
床上的女子安静闭着眼睛,额头垫了一块冷帕,她再次陷入大红的梦境:公主掩扇跪坐在金銮喜轿上,六匹白马拉着车轱辘缓缓前进。她一身华裳,珠冠下垂了层绯霞薄纱,饶是唇点脂绛,仍显得面色冷淡,沉静地怀抱着一盆解语花。
解语花望向宫门,鲛纱暖帐将人影镀上模糊的红光,一道道流淌的曲线自皇庭涌出,由无数身穿不同服色的骑兵、将臣组成。礼兵站在城楼上高举号角吹响,鼓声震耳欲聋,人们抛洒喜纸,千人齐齐跪拜,整齐统一地高呼:
“恭迎大金韶安公主——”
皇庭城墙上绽开礼花,随着公主下轿,人群中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街边的妇女争相朝她抛洒鲜花,公主一步步踏入皇庭,她的新郎就站在花路尽头,含笑着向她伸出手。
夜色降临,远处宫乐阵阵,伏灯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