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我们该离开了。”
年长的男子撑着青翠的油纸伞挺拔的站在巷口,一截红绳在他瘦骨嶙峋的腕间时隐时现。
“他们追来了?”
男子无声的沉默让少女明白了答案。
“我知道了。”
少女抱着画匣跟在他身后低低应道。
他们走了很远,没有人主动开口,就算是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他们二人也与周围格格不入,青天白日里穿行的孤魂野鬼,不外如是。
街边有些游手好闲的街溜子远远对着一匹品相良好的骏马上下打量,计较着这样一匹良马,黑市上作价几何。
马主人正同摊贩交谈,一时没能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骏马不安的踢踏着马蹄,街溜子们相互使了几个眼色,就见其中一个身材中等,长相普通,没有任何突出特点的汉子走了出来。
他状似无意的路过马匹,隐蔽的利用死角,拿出尖锐的木锥子狠刺马屁股,一击即走,迅速遁入人群。
“咴——”
烈马扬起马蹄,惊惧的嘶鸣声响起,马蹄重重落地后是不顾一切的逃跑,马主人毫无防备的被拽倒在地,一路拖行。
“快让开……快让开啊……”
马主人的手腕被缰绳套住,他一边拼命想要挣脱,一边声嘶力竭的提醒路人避让。
一路撞翻了许多小摊,路人见此纷纷避让,唯恐被烈马所伤,只有他们顺着既定的路线前行,不避不让。
如此特立独行,应该十分引人注目,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烈马所牵引,无暇去关注身边的人。
眼见着烈马癫狂,马主人极有可能被自己的马拖死,胆小,心软者纷纷以袖掩面,不忍再看。
危急时刻,一道红影跃马而上,长刀出鞘,斩断了困住马主人的缰绳,手腕翻转间,刀归鞘,缰绳缠绕数圈被紧紧抓在手中,烈马暴烈向前的冲劲被拦腰截断,高高抬起的双蹄几乎与地面垂直,来人双腿夹紧了马肚,腰部用力向下,势大力沉之下,总算是压住烈马的后仰。
男子放下了自己手上蓄势待发的法术,痴痴的望着那道红影。
骑在马上张扬自信的红衣女子一下子就掠住了男子的心神。
“阿迢……”
他怆然的透过这个陌生的红衣女子去追寻记忆深处的爱人。
英姿飒爽,烈马红衣,唯他一人见过的,隐藏在温柔娴静之下的样子。
“杳杳,我们回去吧,回都城。”
男子的声音落进少女的耳朵里,如惊雷炸响,将她镇在原地。
她的手指紧张的抓挠着画匣,在暗红色的匣子上留下一道道抓痕:“为……为什么要回去?”
少女对男子的话表现的很矛盾,尽管她人生中最年少最美好的时光都发生在都城,但最痛苦最不堪的过往亦是在都城,她惧怕着回去的同时也渴望着回去。
“这几十年里,我们走过了许多地方都没能找到她,说不定她一直都在都城等我们回去。”
“阿姐……在等着我?”
少女直愣愣的看着怀里的画匣,神情呆滞,似乎陷在了某种遐想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昏黄的落日下,杨戬踏着最后一缕余晖走进小院,敖寸心还未醒来,她躺在摇椅里,睡颜恬静。
杨戬带着不为人所觉的笑意坐在敖寸心身旁,手中墨扇轻摇为敖寸心驱赶蚊虫。
直到天际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敖寸心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脑子还有点发懵的敖寸心,感受着身边熟悉的气息,下意识的开口道:“回来了?”
“嗯。”
杨戬收起墨扇,仿佛做过千百遍似的无比自然的将敖寸心从摇椅里拉起来:“路过小城,他们那的云片糕和烧鸡很有名,我带了些回来,吃点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真君大人的美食了。”
敖寸心简单的梳洗完毕再回到正厅时,杨戬已经摆好了饭菜,等敖寸心入座,杨戬将盛好的羊肉清汤递到她手边。
“先喝点汤。”
“嗯……多谢。”
羊汤鲜美,没有一丁点腥膻味,敖寸心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道:“好喝!”
“你喜欢就好。”
杨戬闻言也不禁露出笑,又将拆好的烧鸡挪到敖寸心面前:“再尝尝这个。”
“你也吃……”敖寸心夹起一只鸡腿,放到了杨戬碗中,放完后敖寸心才反应过来她的举动过于亲密,并不妥当。
但做都做了,敖寸心也只能佯装镇定,又去给自己夹菜。
“多谢。”
杨戬看着碗中的鸡腿笑道。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他们的小院也在其中。
晚饭后,他们一道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享受晚风与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