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思虑再三,温贵嫔终于挥了挥手,示意身边侍候的宫人们退下。
她抬眸望着韦顷盈,端正了身子,语气沉重道:“陛下在东宫时曾纳过一位骆良娣,颇为宠爱。那女子亦是恃宠而骄的很,目中无人更甚今日之董承徽。”
“那会儿太后娘娘还是先帝的皇后,一日骆良娣随当今皇后入宫请安时颇拿乔,太后见了很是不喜便有意刁难一番,后来不知她口出何等谬言,竟使得太后勃然大怒……”
韦顷盈略一思索,在东宫时良娣位份次于太子妃和侧妃,却也是颇拿的出手的。若是陛下登基,起码也是正四品以上的位份,可她分明记得后宫并无一位骆姓嫔妃,难道……
她不经意与温贵嫔对上,温贵嫔点了点头,如她所想一般,“太后罚她跪在宫中三个时辰,来来往往宫人们瞧着自然难堪,骆良娣也觉着是下了脸面。”
“只是她性子也傲的很,硬生生就跪在那儿烈日曝晒连一句求饶都不曾。可谁知道,跪了一个半时辰,就瞧着她身下见了红,急忙请太医过来才知道她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可许良娣底子差,孩子没保住不说,甚至自己都丢了性命。这事儿之后宫中众说纷纭,只后来先帝下旨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事,于太后而言亦是禁忌。太后与陛下的关系本就一般,那事之后又不免疏离了些。”
韦顷盈听到这桩秘事后,心往下沉了几分,方才笑吟吟的脸庞也不由得黯淡了许些。
所以在这宫中,任何时候都要谨言慎行,狂妄自大的后果是以性命作为代价。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位骆良娣,若是现在还在的话兼之又有了子嗣,势必会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可是失了孩子也丢了自己性命,当真是可悲至极。
温贵嫔瞧着她正怔神,怕她多想,便叹了口气安慰道:“每逢初一十五本宫都会带着永宁去慈宁宫请安,太后也没有那般可怕。何况你出身名门,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向来无可指谪,便将心放在肚子里罢。”
韦顷盈被温贵嫔话扰乱了些心绪,整个下午都是心不在焉的,虽手上捏着书卷却总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一直到下午,眼瞧着侍寝那边消息就要下来了,采薇得知了消息,瞧着脸色没有往日那般轻快,结果可想而知。
意料之中的事情,韦顷盈没有觉得多失落。
她反而还漫不经心淡声道:“这批新晋宫嫔众多,也不能总我一人一枝独秀吧?陛下作为天子,总是要雨露均沾的。”
她做不了那个唯一也没那个做唯一的心思。
活下来是她的基础目标,然后便是一步步向上成为人上人。
只是这人选却有些出乎意料。
平心而论,这批新晋宫嫔中除了韦顷盈和楼韫,其余的几乎都是绿叶衬红花般的存在。早前许采女拔得头筹令人震惊的程度可想而知。
但今夜侍寝的卢选侍,韦顷盈对她有些印象。
是当日锦绣宫中最巴结楼韫的人,有几分姿色与小聪明。
采薇抬头看了韦顷盈一眼,确认她并无失落的神态,便轻言细语道:“小主可知陛下为何今日为何点了卢选侍侍寝?”
韦顷盈摇了摇头。
“今日陛下御花园中瞧见卢选侍了,她正在御花园中翩翩起舞,正巧陛下从那经过便成就了这番偶遇。”采薇将一切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芷荷和知节都不由得皱了皱眉,以舞争宠,也真算是煞费心思了。
韦顷盈听着轻轻笑了笑,看来是有些人按捺不住心思了。
倒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人甘愿坐冷板凳,自然都要出头。
只是听闻打听陛下的行踪可是大忌,这位卢选侍可也真是铤而走险,倒是为难她了。
好在是赌赢了的,若是输了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这会儿她觉得坐久了,正准备起身走走,忽听见一阵刁蛮跋扈的声音,像是刻意扬起语调一般,“听说陛下今日点了卢选侍侍寝,真是好可惜啊,有些人的小主怕是今日都要夜不能寐了吧。”
知节最看不惯旁人诋毁自家小主的,她和韦顷盈一起长大,在她心里自家主子就是最好的人,谁都不能胡说八道。
韦顷盈脸色如常,这点挑衅倒是真不足以惹怒她,反而让她对林令仪的蠢笨又增添了几番新的认知。
宫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这番话辗转传到了外头,旁人可不会论及韦顷盈的不是,只会觉着林令仪蠢笨嘴碎,自己没有恩宠就见不得旁人好。
“今日你们都要记住。”韦顷盈拔高音量,扫了一圈殿内众人,“往后无论那边的宫人说了什么挑衅羞辱的话,切不可逞一时口舌之快,在玉堂宫中对骂可不是本主要看到的。”
“现下暂且将话撂下,若是有人敢犯,我不会轻饶。”
她语气虽算不得多重,但总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质在,因此很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