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纷争不断（下）

时间，他举起自己银色的尖形术杖，放至面前。少年退后一步，微微鞠躬：“指教了。”

“崔斯坦，”瓦格纳开口，“小心些，别伤着少爷。”

“我自有分寸。”他没有回头，视线越过杖尖，注视着欧内斯特，“您应该比老师更清楚吧，欧内斯特少爷。”

“……我……”

不等欧内斯特回答，崔斯坦便转身往场地另一侧走去：这是决斗的要求。双方各自退后三步，以此为间距，之后的施术过程中不得超过这个距离。当然，这是最标准的决斗要求，要是落到实战——尤其是生死相关的实战——谁还会考虑这些细节？

然而这毕竟还是一种礼节。欧内斯特也学着搭档的样子转身，后退：一，二，三……他重新转身，和他的贴身侍卫面对面而立。欧内斯特抽出石剑，也学着崔斯坦的样子鞠了一躬。

瓦格纳再次拍手：“好了，小伙子们——做好准备！”

还没喊开始，崔斯坦的术杖尖端便已开始迸射出猩红的火光。他阴下脸，感受着秘术的能量汇集在一点。少年微微侧身，眯起金色的双眸，似乎在寻找着对手的弱点。

下个瞬间，他将手中的术杖猛然一抖，猩红色的光芒向着毫无防备的欧内斯特飞奔而去。他根本来不及作出应对：就在他准备举剑凝结力量的那一瞬间，红色的光芒便击中了他的胸脯。

他只感觉一股蛮横的力量在胸前爆炸而开，冲击力推着他的躯体不由自主地后退。欧内斯特试着稳定自己的身子，然而他还是无力地发现自己正在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一切又静止了下来。

欧内斯特发觉自己正保持着即将向后仰倒的奇怪姿势。他试着感知周围的一切：眼睛正直直地看向训练室的天花板，身体仿佛一块石头一样动弹不得。手里什么也没有，那把石剑外形的术杖又一次离他而去。

欧内斯特试着转动眼珠，然而无济于事：就像是有人用胶水将它们与眼皮牢牢地粘在了一起那样。幸好他还听得到声音……或者说，瓦格纳生气的怒吼。

“崔、斯、坦——！”他第一次见这和气的老人如此愤怒，“你为什么要给少爷——给欧内斯特陛下施冻结咒！”

“我只是……”是崔斯坦的声音，音调因为着急和恐惧而有些奇怪，“……他马上就要跌倒了！！”

“……”

瓦格纳沉默了。几秒后，欧内斯特听见他叹了口气。他用余光瞥见老师举起术杖，银蓝色的光点在杖尖闪烁。接着，他感觉自己僵硬的四肢重新变得柔软可控，欧内斯特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倒在了柔软的大理石地板上。

瓦格纳走上前，协助着欧内斯特站起。后者拍去身上的浮尘，接过前者递来的石剑，然后抬眼看向满脸惊讶的崔斯坦。

“软化咒，”欧内斯特尴尬地笑了笑，“我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可是……你……我……”崔斯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老兄，你知道吗，你刚才——陷到地板里面去了！就好像它是……它是……”

“殿下的床垫，”瓦格纳双手环胸，严厉警告，“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殿下，可冻结咒不是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掌握的咒语。还有：无论你和殿下私底下的交情多么亲近，诸如‘老兄’这种粗俗的称呼是不能出现在课堂上的。”

“……抱歉，瓦格纳老师。”

崔斯坦低下头，再没了之前的张扬跋扈。

————

“所以你根本没发现地板被施了软化咒？”

下课后，两个少年又同往常那样并排走在一起。然而崔斯坦再没有像以前那样聒噪，所以这次主动开口的人成了欧内斯特。

崔斯坦缄默着点头。

见对方还是没什么说话的性质，欧内斯特便笑着打趣：“没关系，只是个冻结咒而已——那么高级的水属性秘术我还从来没施展过呢！”

“我……向你道歉，欧内斯特殿下，”蓝发少年抓紧了自己的术杖——这是他紧张时的表现，“我没想到我的术法会把你击倒。当时我真的害怕你又摔成之前那样，而且这几天路德维希又不在……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冻结咒了。”

“都是小事儿——你的冻结咒在哪里学的？”

欧内斯特学着崔斯坦最喜欢做的那样儿搭上了他的肩膀：“你爸爸的藏书？”

“……欧内斯特，”崔斯坦有一瞬的惊讶，接着他咧嘴一笑，“那是当然！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欧内斯特明白自己的方法奏效了，他压下声音：“你也顺便给我看看紫罗兰的杂志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也挺好奇他们到底写了些什么。”

他露出抱歉的神色：“……我也为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而给你道歉。”

崔斯坦因为震惊而瞪大眼：某一个瞬间，欧内斯特能看见里面正闪烁着点点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