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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面上的钟敲响了九声,纪尘窝在沙发上侧耳听着。他摁灭香烟,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掏出手机,摸索着摁下数字2,在嘟嘟声响了若干次后对面终于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纪尘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用手按了按双目,
“你在哪里?”
在听得对方简短说完几句话语后,纪尘脸色变得严峻,他戴上墨镜,拿起盲杖,关门,走入黑夜。
此时,在振兴中学旁的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一群小混混正在殴打一名少女,为首的一个男生用力踢了已经趴倒在地的少女一脚,恶狠狠地说:
“所以让你带钱来,你居然敢不带?”
趴倒在地的女孩硬生生挨住这一脚,在闷哼过后硬邦邦甩出一句,“我没钱”。
混混头目听到女孩说的这句话发出一声嗤笑,他撸起袖子要再给女孩一点厉害,却被旁边的女友拦住,染着银发,戴着鼻钉,涂着粉红色眼影的不良少女拽着女孩已经散乱的马尾,迫使女孩与自己对视。
“没钱?听说你那瞎子亲戚给你的零花钱也不少啊,怎么会没钱?”
女孩嘴角肿起,眼周也有些乌青,她踉跄站直,挣脱开不良少女得手,狠狠吐出一口血沫,低吼一句:
“就是没钱!”
说完便要冲出混混的包围圈。
“我说……”
一阵低沉的男声打破了此刻的混乱,混混们抬头看去,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倚在巷口,他嘴里叼烟,烟头一明一灭,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我说,纪妮妮,怎么还不回家?”
“我说是哪个,原来是纪妮妮的瞎子叔叔。”混混们看清是谁,在一阵惊慌后恢复镇定,纷纷哄笑,
“一个废物,也敢跑过来寻人?哈哈哈!”
“瞎子,电话里让你带钱来,你带了吗?”
男人无视混混们的嘲笑,他没有从人群里听到纪妮妮的声音,脸色变得有些严肃。男人不再倚墙,他掐灭烟头站直身体,将盲杖点到身前,继续问道,
“纪妮妮?到我这边来。”
“咳咳……我……我在。”
纪妮妮应声,试图将堵在自己面前的混混拨开,却被几个染着彩色头发的人拦住,
“呵呵,这就想走?”
“想走,就先问问你的瞎子叔叔带钱来了没?”
混混们你一句我一句,将纪妮妮的去路堵住,笑嘻嘻地看对面的瞎子如何应对,却见戴墨镜的男人好脾气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
男人将钱拿在手里,他的脸上没有被侮辱后的羞愤,只是语调平静地说:“钱在这里,你们放人。”
混混头目见对方真的带了钱来,忍不住激动地吹了声口哨,纪妮妮被众人推搡出来,一瘸一拐向巷口走过去。
男人侧耳听着少女的脚步声,脸色变幻一瞬却又复于平静,他示意王妮妮站到他的身后,依旧侧耳,对着混混们说:“过来,拿钱。”
一阵秋风吹过,众人口中的瞎子手执盲杖,站在巷口中央,堵住了唯一的出路。混混头目看着表情肃杀的男人,竟微妙地觉出一丝凛冽。
头目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拿男人手里的钞票,却不知为何两股战战,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三线城市中的一个小镇,镇上人口不算多,基础设施都已老化,将近夜晚十点多的马路上,基本已经看不到行人。
今晚没有月亮,路灯昏黄昏黄,纪尘走在盲道上,纪妮妮拖拖沓沓跟在他身后。纪妮妮十分沮丧,满腹心思,没注意前面的纪尘已经站住,砰地一下撞在纪尘身上,纪尘身体没动,纪妮妮倒是被撞个满怀。
“纪妮妮,你要不要去医院?”
纪尘转头问妮妮,妮妮摇摇头,又想起纪尘看不见,低声回答他,“二叔,我不用。”
纪尘听到回答点点头,也没再说其他的话,二人一起回了家。
纪妮妮被敲诈了这一遭,沉闷了好几天,那晚混混没有拿到钱,她不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再来找她麻烦。
妮妮十岁的时候父母出了车祸,双双离开人世。她的亲戚们在给她家办完丧事以后召开了家族会议,大人们泪洒当场,哭嚎妮妮的悲惨,却无人肯领养她。
只有纪尘,一个五服之外的远房堂亲,在最后的最后关头出声:“我来抚养。”才保住纪妮妮没有去孤儿院的命运。
彼时的纪妮妮还是孩子,可是父母教的好,虽才十岁却已经知道什么叫感恩,所以哪怕二叔是个残疾人,不富裕,也并不嫌弃。
纪尘是个盲人,双目弱视仅有光感,开着一家盲人按摩店用以谋生,生意勉强凑合,店里收入除了交付纪妮妮的学费杂费,剩余仅够二人糊口。
不过,妮妮知道二叔有秘密。
事情要从某一天夜里讲起。
纪妮妮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