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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邪佛(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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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在侧首,并未与公主并肩,也只是静静看着,仿佛在看一个陌生而虚幻的假人。

秦姜拜礼起身,顺势环视周遭,很容易便看清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金葵是欣喜的,丫鬟们是欣喜的,冯运是满意的,吕椒娘几乎喜极而泣,双雁是怔忪的,偃师渡在玩鸟。

但有一个人的神色是多变的。他先是震惊,而后惊惶,最后才换上喜悦的笑颜——当然前两种表情切换很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让人怀疑他是否有震惊惶恐过,还只是观者的眼睛看花了。

他是驸马身后的内侍官,如今也是会稽王府的内总管。

苏吴原本跟在她身边,此时离了红毡,只和众人立于一处,看着众星拱月的“秦蓟”。

记得来时,秦姜曾言,“如今用‘秦蓟’的身份回会稽王府,也不知他们是怎样反应。”

他则十分从容,甚至有有一丝看好戏的态度,“游人归家,是令人欣喜之事;只有死人归家,才令人害怕。谁会怕你,谁就知道你是死人。”

如今她想,她可能知道,谁会认定自己是“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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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唯一的亲子回府,作为他的继父,驸马沈璧自然是要好好为之接风洗尘的。

“你的母亲染疾,不能受累,今日我为你接风,叙一叙离情。”沈璧新开了一坛浓醇的梨蜜酒,让婢女为秦姜满斟一杯。

酒宴设在后府园的楼台花厅,近观有曲水新柏,彩幔萦枝,远观氤氲湖面上有锦鸳相偎,游动在更远处青黛绵山缀成的画卷一般的丹青背景里。哪怕早春新花未绽,这景致也很有看头,更别提花厅里暖香融融,乐伎、歌伎、舞伎花团锦簇,织就一派歌舞升平。

但秦姜注定要让驸马失望。她婉拒了香醇的美酒,谢道:“我伤势未愈,大夫叮嘱不可沾酒,望乞见谅。”

“伤势?”沈璧沉沉的目光压来。

若单论样貌,沈驸马无疑是很出色的。他单眉凤眼,鼻若悬胆,最是英武正气的模样,身形魁伟,这样的体型,是能很好地撑起一整副镔铁重盔甲的,哪怕他如今片甲未著,只是合乎规制的三品官服,也无端带了一股浩然伟质,任谁看了,都要夸赞一句:国之栋梁!

不过看得久了,秦姜总觉得这脸面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如今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眼前的质问,“前年秋,我赴任善县,途中遭遇刺杀,本以为从此命丧,没料到命不该绝,被苏大夫所救。这一年多来,之所以未曾路面,除了养伤,更是一直在探查背后加害之人。”

驸马似来了兴趣,饮下一杯,愿闻其详,却见后头内侍不动,于是皱眉,“斟酒。”

那白面斯文的阉人才似回过神,动作起来。

秦姜道:“我多方查探,方得知,那背后凶手,竟蛰伏在王府之中。”

内侍的酒斟过了头,晶莹佳酿顺着玉杯流淌,竟打湿了驸马的衣摆而无知觉。直到驸马喝道:“退下!”

他这才告罪唯唯而退。

秦姜胡编乱造的本事是有一手的。

编谎话很简单,但怎样将谎言编得圆全,这是一门学问。

当驸马问她,凶手究竟是何人?她回答,此关系国本,在未得到真凭实据前,不能妄加断言;

驸马问她,为何不告知公主此事?她回答,只因公主玉体欠安,不宜思虑,故瞒下不报;

驸马问她,今后可有打算?她回答,先捉住歹人,再听凭公主安排。

说话之时,不卑不亢,不急不缓,说到关键处,还要似笑非笑,对着那驸马露出心领神会、你知我知的神色。

沈璧自然不会有多余的反应。

“你千金之躯,受此大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察之过。”他自省。

秦姜微笑,心里好大不乐意。

打机锋可以,为什么要占她便宜,做她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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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接风家宴散后,已是过午时分。

她又去看望平川公主,却被告知公主不便见人,正犯着癔症。

廊庑下隔着门窗便听见了里头呜呜的哭泣,还有金葵哄劝的声音。

公主说的却是,“郑郎,他们都不是你,唯你爱的是我,不是权势,你别走!你别走!”

然后是摔盏踢凳之声。

“你滚!你们都滚!别惊走我的郑郎!”

侍女们不欲让她再听,便将她请了出去。

好在秦姜也不是真要演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又马不停蹄赴了后院,去看望吕椒娘。

午后偷闲,还是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这样危机暗显的地方,当真是每根弦都紧绷着,压根放松不下来。

后院没有丫鬟伺候。吕椒娘正垂首桌边,琢磨着绣个口袋,针黹女红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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