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篇·祭兄
“苏州离善县不远,为何我们不直接在苏州恭候玉驾?”秦姜问。
冯运只是道:“公主圣谕,一定要先入京。”
这其中有一些难解之事。
苏吴问:“是怎样的癔症?”
冯运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公主思念郑驸马,犯病时,只说驸马在侧,很是安然的样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姜隐隐觉得有些不祥的兆头,但理不出头绪来,下意识看了苏吴一眼,后者却向她点了点头。
意思是可以跟随入京。
这下东鹤楼的宴会也鸡飞蛋打了。
姑娘们闷闷不乐地收拾行囊。吕椒娘只觉自己和秦姜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四处飘零,拾掇了几番,望着院墙外伸来的几枝桂花,暗香浮动间,微有伤感,“记得去岁秋,我们刚来善县,也是桂花正香的时候。”
转而一年时光已逝,而她们东奔西走,仍没个安定处。
双雁想起多久不见的秦蓟,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堵。她隔窗而望,却见一只崭新的木莺涂了油彩,缩在窗棱边,嫩黄的尖嘴正对她的方向,头一点一点,似乎在问好。
窗外的某处灌木后,似有人影闪动。她知道,那是偃师渡躲在哪里。
“夫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双雁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吕椒娘,“如果我只想做个抱琴侍女,不想做妾了,你会不会……嫌我出尔反尔?”
她声音闷闷的,又低下头去。吕椒娘惊讶了一瞬,继而笑道:“终于长志气了!做妾有什么好,往后夫人我给你相看个好人家,做正头娘子不好么?”
“我这样的人,哪做得了什么正头娘子……”双雁嘟哝了一句。
秦姜包着自己的小包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望着空茫的某处发呆。
苏吴经过,伸手在她跟前摇了摇。
“苏大夫。”她回过神,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唤的很是客气。
苏吴微眯起眼,看着她,“想什么这么出神?”
“……进京的话,要经过泰州吧。”她轻声问。
“是。”
泰州在会稽郡,是通州到善县的必经之地;而从善县北上进京,也要经过此处。
这个州城不大,四周多荒郊野岭,与最近的州县也要相邻百里。正因如此,秦蓟和她带着随从赴任时,才错过了宿头。
她目光盈盈,向他露出了恳求之色,“到了泰州,苏大夫陪我走一遭,好不好?”
老宅在经过月余的热闹后,随着一众人等的离去,又开始了漫长的寂寂光阴。
苏吴仍让老仆打理老宅,自己随着秦姜一路北上,往常是一个人,如今多了两个尾巴——偃师渡和无泯。
秦姜把神智半失的两名刺客交到县衙,自己则带着吕椒娘和双雁,和冯运等人一道而去。
路上的行程预计要一个多月。
车马碌碌,算起来,一年过了多半年,却有一半时间都在路上。
这日便来到了会稽郡的泰州。
恰好是个秋高气爽的晴日。
秦姜向兵士们借了两匹马,翻身骑上一匹,另一匹的缰绳递给苏吴,日光浮跃在发间和面上,映得双眸澄澈明净,“苏大夫,陪我去散散心。”
冯运劝道:“为何突然要散心?赶紧上京才是正事!”
他刚说完,吕椒娘就横了他一眼,把他拉到一边,嘀咕了半天。
眼见着冯都知白净的面上先是不解,而后惊讶,而后皱眉,而后无奈,看了看二人,欲言又止,最后叫来两名玄甲卫,“你们后头跟着,莫要惊动郡主,切记护好二人。”
“你们一打加起来,也不如苏大夫能打。”吕椒娘捂着嘴,矜持地笑。
看着那一双纵马而去的绰约背影,冯运陷入沉默。
半晌,他才干巴巴说出心中的话,“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好吧。”
“只是去散个心,又不是私奔!”吕椒娘道:“都知,你太爱操心了!”
秦姜纵马沿着荒原驰骋,终于找到了附近一带的一片茂密树林。
她勒住马,环望了一圈,将这景色与记忆中一一相应。纵然一年来历经数事,记忆中这片树林的模样却仍然鲜明如新。
后头远远缀着两个兵士。
她并不理会,沉默地带着苏吴进入树林,寻到一条小径,在几乎无人穿行的嶙峋石路间穿行。
树荫浓密,好在日头正盛,总有漏下的斑斑驳驳,洒在更细碎的草叶上,洒在几人的衣襟和头发上。
落叶微腐的气息裹挟林间独特的清冷空气钻入几人鼻端。
秦姜一边走,一边望,林路难走,不是枯枝就是嶙石。她体力不支,半个时辰不到,就开始喘气,额上渗出密密汗珠。
树林极深,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