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篇·中秋(下)
蘅的院去。苏吴在屋前将她们拦下,把无泯的蛟鳞给吕椒娘,道:“冥阴会激发人心的恐惧和暴戾。非有此物,不得进屋。”
吕椒娘点点头,让双雁留在外,自己把秦姜扶了进去。
双雁闲坐无聊,熟悉的景色勾起几分旧意,便四处走动,看看有什么变化。
当她走到最东的主院,那曾经是谢老夫人带着年幼的谢蘅居住的院子,最是气派华丽。
只是依稀记得,小径似乎曾置有假山石洞,有几株遒劲的灌丛也挪了位置。
放眼望去,景致与记忆中略有变化,但她看不出改动的好坏来,于是继续向前走。
走着走着,方觉不对,主院何曾这么大过,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没进屋?
她环望四周,前方分明青瓦飞檐,灰墙连绵。再走几步,恍然花移石动,本来被抛至身后的灌木丛又出现在了眼前。
双雁心头升起说不清的一股恐惧。
她立刻调头回去,走上穿院的游廊。这下更好,直接在游廊上绕了三匝,还没走出院子。
吓呆了的双雁捂着嘴,发出了一声惊恐的绵长尖叫。
相隔不远之处,苏吴微微回首,仿佛想起了什么,揉了揉额,沉静的眉眼浮现出一丝无奈。
他来到那间鬼打墙的院子,一脚迈进,环视一圈,随手拾起一颗石子,向其中一丛灌木掷去,那石头仿佛长了眼,流星一般准准射入枝叶之中。
瞬间天地倒转,双雁头昏目眩,一晃眼,惊奇地发现周围又变了。她依旧呆立在游廊上,主院的石、树、花、亭,与两年前没有丝毫变化。
苏大夫长身玉立,站在几步之遥,冲着一尊假山道:“出来。”
那假山里有黑影动了动。
似乎很不情愿地,缓缓磨蹭出来一个少年,虽然眉清目秀,却表情凝滞,仿佛木雕泥塑一般。
双雁瞪大了俏丽的眼,瞬间认出他来。不是她记性好,实在是他太惹眼。
“那个傻子……不是,是偃师小公子!”
偃师渡没分给她半毫眼光。
“阵眼已破,不必慌张。”苏吴向双雁道了句,又板起脸,向偃师渡道:“这间院子,以后不要再摆弄机关,恐误伤无辜。”
偃师渡垂着脑袋,也不知听是没听。
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后,双雁再不敢仗着熟悉门径,到处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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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姜在这里待得并不安稳,时常被心悸和恐惧惊醒,不知是什么,只是莫名的害怕。
尤其是半夜,常噩梦连连,不是梦到和哥哥逃亡在荒郊之中,滴滴答答的血从对方的胸口流了一路,就是重回了梅花山庄那两百多具腐尸朽骨的山洞,自己一脚踏空,成了第二百九十具尸体。
也会梦到李甲临死前,那张狰狞扭曲的脸。
纵使知道都是假的,她还是被冥阴之障折腾得不得安生。
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是好事——前提是不要每天置身恐惧之中。
她算是明白为何谢蘅住在这屋子里,会一日比一日消瘦,神智也一天比一天浑噩。她怕她哪一天也会白日见鬼。
苏吴却道:“你有燧阳护体,过去佛佛光普照,鬼怪近不得身。”
“去他娘的佛光普照!”秦姜骂了句脏话。
无可奈何。宿佛在上,保佑她赶紧脱离苦海。
每日看着窗外,没心没肺的双雁逗弄呆钝的偃师渡,“傻子,这桂花酥你吃不吃?你叫我声姐姐,我就给你吃!”
吕椒娘居然还有心思练她的剑,甚至在苏吴的指点下,剑法又精进了一层。
无泯和老仆人在洒扫锄草。
快乐都是他们的,她这里什么都没有。
秦姜环膝呆坐床头,自怨自艾。
好在很快有人来和她同患难了。
在来到谢宅的一个月后,天气转凉。某个夜间,她正拥着一床锦衾,和吕椒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忽听见外头有一些不一样的响动。
吕椒娘耳聪目明,猛抬头向上观瞧,示意秦姜,有人在檐上。
两人噤了话声,椒娘摸到身旁放着的佩剑,手按在剑柄上,警惕地听着窸窣声响。
瞬间惊变陡生,一道黑影破窗而入,似乎早有预备,直直向秦姜袭来。刀光闪烁,晃花了她的双眼。
那一刀被吕椒娘格开。
秦姜大叫:“有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