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十)
是“蘅娘亲启”,又有一些是“阿蘅卿卿”。
【谢小姐亲启。
见信如晤(“五”字写在正中,左边塞“日”,下面塞“口”)。
吾已派人寄送对牌,汝是否见三绝斋阴阳图?想吾初见,大受阵汗(别字),听闻为一少年机关奇才所制,吾花费甚多,依旧不知其姓名,掌柜的(下面划去“老王八”三字)吾怒发冲冠,焚烧所购之书于其斋前,畅快!
此后小姐书信,只需拿对牌送往善县三绝斋,告知何往。今日起,汝便半只脚入江湖,可入美人榜,榜十叶欣欣,不如汝美。】
【谢小姐亲启。
见信如晤。
汝可见莲蓬?宁州莲蓬一绝,虽小如(中间夹“汝”字)拳,但味甚羌(错字),不知汝吃了可新鲜?掌柜的说两日可到,若逾两日,望告知,吾找他算账。
今日街头有新来百戏,一人当空吐火,奇哉怪哉。吾观之良久,见他酒壶似乎有诈,便换之,果再不能有火,幻术到底为假,不如刀枪实在。惜汝不在,不能一同观看。】
【谢小姐亲启。
见信如晤。
莫要再加责备,上回那吐火汉子,吾给了他二十两,够他养活全家,吾并不是纨绔子弟。
另附玫瑰胭脂一盒,此为宁州女子最爱之物。】
【谢小姐亲启。
见信如晤。
诗作已收到,甚好,甚妙,吾深有所感。吾不善诗文,但曾见一诗,颇似小姐所指,附上此诗: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别字)。
玉人教他吹箫,小姐教我写诗,可见小姐比玉人更有文采。】
秦姜将所得信息列于纸上,常居宁州,或是宁州人士,年纪应当不大,喜欢舞刀弄枪,家中殷实。
“哎,这里有一幅画像!”双雁叫起来。
果然,信中抖出了一幅墨宝,画着一人,武生的模样,腰缠宝剑,神采奕奕,意气风发,正如她所料,是个少年郎。
双雁这厢凑过来看秦姜手里的信,评价道:“果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怎能将正经人家的小姐比作花娘?”
两人继续翻找信件。
有些信长,有些短,有的不过只言片语,内容多为所见所闻,并不过于缠绵悱恻。
唯一封信上,短短一行:
【阿蘅是天上明月,我不过是夜行之人。】
按时间看来,这封过后,寄来信件便不多了,内容也流于表面,虽然字迹整齐了很多,却掩藏了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
最后一封,相隔许久,未道近况,却是一些剖白心迹之语,仿佛他们永远不会再见,少年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倾泻在了信中。
【人生百年,有些人一辈子寻不到个知己,而我早已寻得阿蘅,忘却种种烦恼,我视阿蘅为姊为友,却不能更多,常听书中有来世相约,但来世遥遥,未必再是你我二人,望阿蘅此生珍重。不日要去漠北,惟愿明月照我,他日若能归来,再报平安。
阿蘅莫哭,珍重。】
印戳旁边的日期,算来是五个多月前。
至此,案情如同被迷雾笼罩的山峦,日光渐盛,雾气也逐渐消散,现出青山轮廓。
她叫来捕快,将画像与此人特征告知,在搜到的人中,弄清楚是否有一个名姓中含“仇”字的。
捕快一一应下,另外禀明:“小的们和谢氏药铺的伙计喝了好几场酒,这才套出话来,说是谢夫人曾要过一包[砒·霜],说要治屋中的耗子。伙计不敢做主,问明谢胜允了,这才给了药。”
一通忙活完,已经日薄西山,吕椒娘收拾了武器,一身热汗地回来,进屋便道:“看了这多时,可有眉目了?”
“差不多了,”秦姜道:“只等捕快将人找到,问清之后,就能开堂审案了。”
“那就好。”吕椒娘道:“与你说个有趣的事。那个小丫鬟兰儿,今天不声不响的在树后面跪了快一个下午,好悬没跪晕过去,要不是被我看见,还得跪着呢,忒实诚了。”
秦姜哑然失笑。
“我方才安慰了几句,觉得这孩子心眼儿实在,挺讨喜的,就把她调到内宅来了。”
从刚才起就戳在旁边的双雁道:“夫人,您可得看准了再用,有些惯会使苦肉计的。”
吕椒娘纳罕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去备饭吧,本夫人饿了。”
双雁乖巧地应了一声,出去了。
环儿已经在张罗饭菜,见她来了,好一通奚落,“你那白眼翻到天上去,还能翻给夫人看不?你跟夫人呐,就是草窠里的萤火虫比天上的月亮,咱们做丫鬟的呢,最重要的是本分……”
“本分本分,你倒是本分。”双雁横了她一眼,道:“我刚才可听夫人说了,那个兰儿,被调到内宅伺候了,人家可是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