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夏侯府的姜夫人死了,听闻是从阁楼上摔下来的...”
“那不是摔下来的,是自个儿跳下来的....”
“那血淋淋的红,可是溅了一地……”
他们又在闲聊了。
“死了才好,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活着也是脏了广陵的地。”
听到这些声音,我不觉得意外,行尸走肉的活了三年,连心也跟着麻木了。
从楼上坠下的时候,那风像是刀子似的刮的脸生疼。
什么姜家小姐,什么夏侯夫人。
便,再无我无关。
我看到那渊高的楼影中翻出了几片花瓣,小小的几片被风吹得零乱又孤寂。
就见它飘啊飘,飘啊飘……
不知道,又落进了谁家的院子里……
——
柳绿的槐树底下凌乱地铺了一地的梨花。洁白的花瓣在日头的照射下,仿佛镀上了一层莹润的光辉,白得耀眼。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花,吹得院子里到处都是。
我捡了些花瓣,用帕子仔细拢着。
小莱见状,在我身旁蹲下来,“小姐捡这些做什么?”
“挺好看的,若是就此烂在泥里到是可惜了。还不如拿来给你们做些干花香囊。
见分量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接过小莱捡到的花瓣,一起收好。
“这花像是后山的。”
“后山?”
我突然想起来后山确实是种了一大片梨树的。
近来风盛,估摸着这些花瓣就是从后山吹来的。
我和小莱闲话了几句,就看见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七缘已站在了我身旁,将捧在手里的花摊给我看。
我抬头看他,他一双细长的眼睛平静又淡漠。
似乎是看出我有些疑惑,他轻声说了句:“香囊。”
听到这话我却笑出了声,从在雪地里见到他时已经过了三年了,可真快。
可他还是不怎么爱笑,一直都是凛若冰霜,似乎这张清俊的脸,生来就只是一副面具。
入夜,房中烛火惺忪。我只瞧见父亲一人坐在桌前,苦闷的喝着酒,一杯接一杯。
问了奶娘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怜儿,我这个不算嫡亲的妹妹。
今日天竺来的法师开坛庙会,为百姓祈福。母亲便带着她也去了。
而此一去,不晓得怎的被夏侯老将军给看上了,说是要纳怜儿为妾。
我听的心里咯噔一下,夏侯将军,夏侯渊,手握重兵的西城将军。
夏侯将军,夏侯渊,那个手握重兵的西城将军。
他好美色,性暴烈。虽已年近半百,府里妙龄貌美的夫人却不在少数。
可他,夏侯渊……偏偏也是夏侯玉昭的父亲。
夜间多风,窗口的一株翠竹被压了些枝丫子进来。
我怔怔坐在窗前,重重烁影间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午后。
阳光洒在男子的周身,流光奕奕,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他是那样好看,好看到女子在他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他瞧着我有些走神,用手拨去了掉落在我发间的落叶:“听这些,会不会觉得无聊?”
我怔怔回过神,有些羞赧的别过头,“有免费的戏文听,怎么会无聊,只是免费的戏文不长,明日便听不到了。”
闻言,他抿唇轻笑,眉眼里尽数温柔,“那淼淼可要耐些性子,这戏文还很长……”
说着朝我凑近了些,轻轻道:“待玉昭回来,日日讲与你听。”
那温热的鼻息微痒的裹在耳畔,瞬间搅乱了我一池的的平静。
月光白洁,穿过镂空的窗柩洒在案前,晃亮了纸上那俊逸的面容。
一别三年,我怕记不清他的样子,便日日描着。
“我真的怕忘了”。
我怕忘了他说的要等他回来,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娶我姜淼淼。
听说他在边关打了胜仗,皇帝欲要将他调回京都。
三年了,我也真的怕他不回来……
我扳着指头念着,也就数月了。
就快了……
月光不似前几日的轻柔,亮堂堂的映在屋子里。我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心里百味杂陈的盯着头顶的床幔出神。
我竟不敢去想今日奶娘的话,还有父亲的愁容……
翌日,府里忙进忙出的端水出药,怜儿病了。
她的身子向来不大硬朗,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如今却是伤了心肺,身子一夜间便垮了。
母亲坐在床前抽泣,父亲在一旁更是不忍多瞧。
看了几个大夫也不见效,父亲也因怜儿的病,好几日都没审过案子,身为父母官,外头的一些百姓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