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说说,他骗我什么了?”
“你从前跟我说,他对你很好,拿你当掌中宝。可是他,连我跟你谁是谁都分不出来,一个池子里泡着,还自说自话一大堆,也不管别人脸色心情,他眼里只有他自己,只有他的那些什么王位啊权力,根本没有你,你还是趁早远了他吧......”
妲己闻言,一时怔忡:“远了他,然后呢?”
阿喜一派天然,指向笼罩在祭天台的那团阴翳:“这天谴都要来了,整个朝歌乌烟瘴气的,还不如一起找个蛮荒地界避世去,呆在这儿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还是存着这个主意。”四目而对,狐面上温情再无,只余看破般的冷笑:“就为了这个,所以你才来搅局。”
阿喜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妲己会这样认为她:“就算是搅局,也是我搅他殷寿的局!像他这样的人,对你一分的好,来日必要三分地讨回来,你会吃亏的。”
“你还是不明白,情爱之事,本就没有吃不吃亏一说。”妲己向月而望,目光中流露出一些崇望:“他自私寡情,却也睿智神武,他是凡人,却是个能够改变天下的凡人,没有鬼神智力都能做到如此地步,难道不算强者吗?”
阿喜丝毫没被这话语煽动,反倒给妲己浇起了冷水:“他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所谓的王,还不是一眼就到头了。”
“做妖的未来,我也看到头了。”妲己不耐地眯起眼眸,不知是在说服阿喜,还是在说服自己:“实话同你说吧,我不要将以后的日子再过得这么乏味艰苦了,如此甚好,我无须像他那般对天下尽责,照样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人间至乐。”
“你……你变了,你怎么变得这么奇怪?”阿喜退了两步,重新打量着妖狐的灵身,她已被滋养得与封印前一样强大,却在不知不觉间,被花花世界腐蚀了斗志,蚕食了雄心!
“狐性本就善变。”嘴上如此说,妲己在看到阿喜的疏远时,心头还是像被细密的针扎过。
她也感到委屈,自己对阿喜这么好,为何阿喜不肯支持她,非要说难听的话来伤她呢?于是心伤的狐妖也变得牙尖嘴利,试图结束这不愉的交谈:
“阿喜,你的那条路,我也不碍着你。但我会向你证明,我没选错人,就像从前那么多回,都是我对,而你错一样。”
“你,这是在说我傻?”这就是在翻旧账了?阿喜积攒的怒气登时发作:“是,我从来没你聪明,灵智开得晚,修炼也不如你快,但我就是有一点比你强!我从来不骗自己,我始终记得自己是妖,不像你,哈哈......苏妲己?占去了凡人的肉身,用凡人的名字,还要骗自己是个凡人!”
“这片土地已是人族的天下,不装人装什么!难道都要像你这般愚蠢,天天嘴上挂着人妖之分,好提醒他们非我族类吗?你为何对崇应彪迟迟不能得手,也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因由!”
“哦,原来你也知道非我族类,知道还铁了心往人堆里扎,就这么自甘堕落?”
“堕落呵?那当然是因为,”妲己怪笑着,一口一声:
“像你这样的同族,我早就受够了。”
吵嚷的林间霍地鸦雀无声,妲己迟觉自己说重了话,阿喜却已原地遁形,无影无踪了。
而更加觉得大事不妙的是崇应彪。
自打那夜从宫中回来,阿喜就如同犯了瘟病一般,郁郁寡欢,怏怏不乐,整日不是变回原形缩在榻里睡大觉,就是趴在屋顶看着天,不说话,也不打扮,这些崇应彪勉强还能忍受,而最让他忍无可忍的,是阿喜也不再同他亲近了!
人唯有失去方知珍惜。从前的阿喜热情大胆,嬉笑怒骂鲜活无比,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崇应彪是觉得比从前有滋味儿多了。
可是现在!哪怕他脱得精光地给阿喜送上门去,阿喜也只是耷拉着眼皮觑一觑,然后阖目伸腿,幽幽太息,俨然一副绝情寡欲的模样。
对于阿喜与妲己闹翻崇应彪本乐见其成,现下却觉得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可无论他如何试探,好声好气地问,阿喜也只字不提。
唯一的线索,还是在崇应彪复职那日,他往鹿台换防时遇到了妲己,也感知到了意味深长的打量目光。原以为只是打个照面,谁知妲己竟然主动叫住了他。
“崇……北伯侯。”妲己敛袖,似乎极为享受人族的服饰与礼仪:“前几日就听说北伯侯抱病,如今可痊愈了?”
崇应彪不傻,知她问的并非自己,但还是故作无知道:“谢夫人关怀,身为朝歌勇士,这点小病,不应该耽误公事,我该向大王告罪。”
“北伯侯的忠心,还真是叫人钦佩。”妲己顺势道:“如此忠臣,该重重嘉赏才是。”
于是,两箱贝币被抬回了崇应彪的小院子,还有几箱华服、金玉,燕支。总之,不过借个名头送给阿喜,而非给他崇应彪的。
但对这些阿喜平常最喜爱的玩意儿,她根本不屑一顾,连打开看一眼都不曾,就连带着一起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