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琢皆美轮美奂。
颜娇自是没心思理会,从残破的院墙瞧去,院里、厅里、房檐下皆悬挂了盏盏琉璃灯,平添了几分温馨静怡。
颜娇正觉诧异,莫不是百里書已知道她要来?
正疑惑间,房门被拉开,百里書一袭宽袖月白长袍曳地而立,一头乌发松松垮垮的系绑在身后,许是刚沐浴过,他整个人好似周身萦绕着水汽般。
百里書面带微笑,精致的五官,天生王者所独有的威严气场,像幅天宫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倨傲仙家图。
颜娇不自觉的咽了下唾沫,亦满脸笑意的一个箭步冲到百里書的怀里。她的冲击太大,以至于百里書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倾了倾。
百里書亦回拥着她,她抱着百里書那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多么渴望见到他,多么希望她的叔叔完好如初。
颜娇紧紧的裹住百里書,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濡湿了百里書胸前大片的月白衣袍。
百里書轻拍了拍颜娇的后背。颜娇却由无声的流泪变成了啜泣转而变成了嚎啕大哭。
任百里書怎么拍,怎么晃,颜娇只旁若无人的大哭着,她的眼泪从自己的手缝里淌到百里書的手心里去。
颜娇哭是因为,她再也听不到百里書宠溺又严厉的喊她小九儿、小娇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深深的自责、愧疚让她又无法面对百里書。
因现在百里書无法言语,他只能干着急的不停给颜娇擦眼泪,关切的话是一个字也从他的嗓子眼儿里蹦不出来。
百里書无声的叹了口气,将还在哭诉的颜娇打横抱起只往屋里而去。
还在大哭的颜娇冷不丁的天旋地转,忙张开泪眼模糊的眼睛,却不想人已经在百里書的怀里,努了努嘴,两只略紧张的小手紧紧攥住百里書胸前的衣襟,微抬头看见百里書的喉咙处,三四道白嫩嫩的伤疤触目惊心。不由得两行泪又滚落下来。
百里書的书房里,两人对立而坐,中间有一长案,案上摆满了好多写了简短字迹的案牍、布帛、纸张......
两人刚坐定,百里書就急急找出一片牍,上面写着:伤可好了?
颜娇一噘嘴,两行泪又顺着眼角流下。百里書急忙扯了长袖给她擦拭。
颜娇抹了两把眼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叔叔的嗓子,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吗?”
百里書闻言颇无奈的点了下头。
颜娇又是两行泪滑落,她都没有顾的上擦,而是有些生气的怪道:“我想听叔叔喊我小九儿、小娇,叔叔一身保命的法子,干嘛不救自己于危难。叔叔,你现在这样,小娇对不起你,都是我害叔叔这般的。我还害死了晏楚师父,晏楚师父若是泉下有知叔叔这般,他日我亦去了,还有何颜面喊他一声师父。叔叔,何故陷小娇于不仁不义之地。”
百里書手忙脚乱的替颜娇擦拭决堤的泪珠,一边自案上翻出一个字拿给她看。
不!
颜娇抽泣着接过帕子自己擦拭,却看见百里書正要拿起毛笔书写解释。
颜娇伸手握住百里書拿笔的手,百里書抬眸,眼神里有些许的疑问。
颜娇边抽抽噎噎,边摇了摇头,道:“我刚才是一时气愤,我是气叔叔不知道保护自己,只想着小娇的安危,才说了些重话。叔叔想要说什么小娇心里知道,比起我痛,我更不希望叔叔痛。”
百里書像表示赞同似的,会心一笑,用力点了点头,比起他痛,他更不希望颜娇痛。
颜娇顶着一双哭肿眼觑着百里書,百里書亦满脸含笑温和的望着颜娇。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互相对望了半天。
忽的两人皆相视而笑,这惆怅悲伤的气氛才有所缓解。
百里書手里抓起那片牍又举起来。
颜娇笑笑转而脸又塌下来,因满脸的泪痕干巴了,扯着脸也紧紧巴巴的难受,她强忍难受挤出一个比苦瓜还难看的笑脸,道:“我的伤已经不打紧了。叔叔应是时时能探的我消息,不若我给叔叔说个细细的,叔叔好放心。”
百里書听闻满意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颜娇便将自大理寺狱讲起,齐州寨里的一切包括张力殷跟她算饭钱都说了,还有齐州府里发生的事,并一箭射死何禹为晏楚师父报仇,还有王猛副将、李修缘、卢骏等里里外外、细细微微全说了个遍。
不过有一人,颜家没敢说,便是阿史那卓然对她轻薄非礼之事。她若说了,定知道百里書的不开心,肯定也不会放过阿史那卓然,可现在的阿史那卓然不同于三年前的他,他现在很强大,颜娇不想百里書再因她犯险。便忍下没说。
百里書的表情似个走马灯,虽然影卫时时将探来颜娇的消息禀告他,但从颜娇嘴里说出那些惊险之事,百里書的心里还是结结实实的惊吓到了。
他的余生只有颜娇了。
“叔叔,叔叔?”颜娇说着,发现百里書在走神,便唤了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