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人的声音说大不大，但这么个还算安静的场合说小就太不小了，引得燕参启身后候着的大臣、禁军频频侧目。

宿青沉默两秒叹气，为她的脑瓜着想，还是不要引起注意的好。

她压低声音：“没有鼓，我就是缓缓。”

上官康佑：…..

什么没有鼓，他说的是退堂鼓！

宿青重新拉开车帘，顶着一头神色各异的视线装模作样地爬下车。

过程间隔不过几秒，王秋吉上下打量宿青，最后毫不避讳地盯着宿青后腰的位置：“大人这就好了？”

宿青磨磨牙，她就是这么一说，就不能那么一听吗….

她硬着头皮回：“是啊，缓了缓感觉又可以了。”

王秋吉顺着宿青的话认真点头：“大人这身量，还需要要多多锻炼。”

宿青嘴巴动了又动，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怕的就是这么认真的。

宿青边走边低头认真看了几眼地面，上官康佑见状忍不住小声问，“大人在看什么？”

宿青神色认真，一丝不苟盯着地面，悄悄道：“找找这里有没有地缝。”

他们三个人一起挤挤算了。

王秋吉见两人都压低声音讲话，跟着一脸好奇，压住他粗旷的嗓门：“找地缝干什么？”

问完还跟着朝地面左右瞧去。

上官康佑：……

他微微拧头，王秋吉这破锣嗓子，让人莫名有种想跑的冲动，好像有点理解宿青的意思了。

三个人就这样尴尴尬尬地往人群里走去，宿青还装起一副腿脚不便的样子跟在二人身后。

宿青眼睛一溜，燕参启身后的人不少，正好可以往后排排，离燕参启远一点。

就这么想着，刚刚一言不发的燕参启忽然说话了：“宿卿的身子，还没好？”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瞟过宿青“看起来很不便”的腿脚。

宿青停下脚，正准备回话，身边就“嗖嗖”刮了两道风。

宿青被刮得恍惚，只见左右二人越过她，朝燕参启飞快行过一礼，一溜烟儿退到后面去了。

宿青神魂一震。

好好好，这就抛弃她了。

三个人故事，只有她被点名。

她默默挪到燕参启身侧，“谢陛下关怀，已经好多了，只是行动上稍有不便。”

燕参启半垂眼睑，点漆墨瞳沉沉浮浮，他似笑非笑道：“倒是幸苦宿卿了。”

宿卿抬头就看到一幅俊男垂睫担忧图。

….

蛮养眼的，就是这个俊男蛮会铡脑瓜。

她无声咂舌，对燕参启躬身，“陛下言重，大军班师回朝这样的隆重场面，臣开心还来不及….”

不等宿青天花乱坠，燕参启便撩起眼皮，目视前方：“既然行动不便，就在此候着，不必再往后了。”

什么！？

宿青“唰”抬眼，燕参启身边简直就是大军返程的最佳视角，第一眼就能被队列看见。

宿青下意识想溜，要是那霍扬手下的人中有反派角色的手下，她站在第一排轻而易举就能被认出来。

跟前燕参启的脸色很平淡，倒显得先前掀车帘子对视那一瞬间的锋利肃杀和假象一样。

宿青暗自腹诽，可惜不是假象，伴君如伴虎，那一刻她甚至感觉燕参启的目光带无色激光，刷过来的瞬间就能让她脖子凉凉脑瓜落地。

宿青低眉：“是，多谢陛下。”说着挪动脚步到燕参启一侧。

长孙保也在其中，他捋顺吹乱胡须寒暄：“昨日繁忙，没来得及去看你，可好些了？”

长孙保美髯飘飘的样子十分亲切，让人没来由想要亲近，宿青扬起笑脸：“劳太傅记挂，已经好多啦。”

想到身前还站着燕参启，她眨眨眼，“还得多谢陛下赐的玉凝膏。”

奉承话刚落地，就听到侧前方传来一声极淡的冷嗤声。

宿青：“….”

行，她闭嘴。

宿青识相噤声垂头，这会儿刮来的风撩起众人袍角，宿青脑袋一低正好看向自己的足。

宿青稍稍晃动鞋面，靴子边缘沾了不少泥渍，目光顺着地面扩张移动，泥土湿润，周遭坑洼处积水。

她抬头，视线漫过跟前雾气弥散的空气，前两日下了雨，今日天气还阴沉着，日头不明朗，众人站的位置是上风口，凉风梭过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将众人衣袍袖摆向前扬起，宿青发尾的那几颗铃铛一并被风带动，无规则地荡出一阵脆响。

宿青略略晃神，直觉冷风抵着她的脊椎，势必让她站稳似的。

没多久，沉重的马蹄声逼近，很快盖去了铃铛发出的细小声音。

宿青举目望去，跟前道路尽头处人马隐隐浮动，最前头是被风吹得绷直的猎猎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