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马拉之死
金家夫妇先是盯着一箱现金看直了眼,这些钱别说买一副临摹品,就是想买好一点的大师真迹都足矣。
金阳率先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收呢!聂先生这些年没少照顾我们生意,要不是聂先生,我们早就被老爷子抛在脑后了,哪儿还有今天呀!别说区区一幅画了,就是聂先生要摘星星我老金也得爬梯子给他摘下来。”
虞曼鸢笑说:“瞧您说的,您也算是聂家的老人了,老爷子年纪大了兴许糊涂些,因为那件事一直冷落打压金家,但是子穆他总是记着您的好的,不然也不会暗地里还让您办事,这钱也不只是为这幅画,也是子穆他敬重手底下的人,再说您养活手底下的一帮兄弟也要钱,您呀权当他对前辈的一片孝心就是了。”
虞曼鸢都这样说了,金氏夫妇自然没理由再对白送的钞票推辞。
站在一旁的裴舟听了这番话,都不禁觉得难怪聂子穆出席什么社交场合都会带着虞曼鸢,除却长相外,她举止落落大方,言谈更是圆融体贴,不经意间就帮聂子穆邀买了人心。就譬如这一番话,虞曼鸢不仅没有自恃施舍,反而将金阳夫妇敬为长辈,更加显得聂子穆对金阳关照有加。
金阳脑中一闪而过的是自己曾经被前呼后拥称金哥的风光场面,二十多年前,聂家掌权人还不是聂子穆,而是他哥哥聂子行,金家从聂老爷子那辈儿起就开始帮助聂家做走私生意,聂子行逐渐接手聂家之后,跨//境销售毒//品的生意仍是金家负责,就连彼时的聂子行都要称呼他一声金叔。要不是后来金家手下走漏风声间接导致聂子行出事,金家的辉煌仍能继续下去。想到此,金阳一声长叹,燕琪见丈夫又要触景生情,忙扯开话题,提出带虞曼鸢去收藏室把画搬出来。
收藏室灯光明亮,入门的陈列架上摆着各种古董茶壶、瓷器、金银装饰品,穿过陈列架,后面的墙壁上则挂着不少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化作,西方油画色彩分明的赤//身人物和中国古画上飘然如仙的美人并排放在一起,竟然并不违和,反而令人产生奇异的碰撞感。
虞曼鸢的脚步在一幅画前停住,裴舟也略抬眸扫了一眼,画作中,穿着长裙的女人紧贴墙角而立,眼神肃穆决然,而画面左下角的浴缸中,则躺着一个面目狰狞,胸口插着一柄刀的男子。
燕琪顺着虞曼鸢的视线大量这幅画,看到画上的内容心中觉得这样的画可真是不大吉利,“虞小姐,这就是您要的那幅,叫什么来着,”燕琪指着画,在脑子里搜肠刮肚良久,还是没想起什么关于这幅画的记忆,“害,我也不懂这些,就是记得老金提过一嘴,说这幅画其实算不上之名,与它有关的另一幅才有名气,叫什么来着?”
虞曼鸢红唇翕动,下意识地要回答——
“马拉之死。”画的名字却是从裴舟的口中道出。
虞曼鸢回头,眸中有转瞬即逝的惊讶和赞赏。
裴舟始终顶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默然跟在后面,若不是突然开口,燕琪几乎都忘了有这样一个人,但裴舟说完那四个字后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燕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裴舟毕竟曾经是聂子穆的得力手下,虽然眼下落魄到当保镖,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东山再起,自己方才没注意到他一直将人家冷落,谁知道他会不会记仇,想到此,燕琪忙挂上笑奉承道:“虞小姐有才学,手下的人也是见多识广,我家老金说了,马拉之死那幅画比这个有名,更适合您画展用,您要是要......”
“不用了,谢谢您和金先生。”虞曼鸢莞尔,燕琪便让佣人将画打包起来,又点了几个人裴舟一起下楼,帮着把画抬到车上。
裴舟有些心事重重,下楼时始终心不在焉,直到听见楼上再次响起燕琪的声音,“虞小姐,我多一句嘴,您现在是聂先生心尖儿上的人,能不能帮我们家老金在聂先生那里美言几句,有什么活多想着他点?”
“您说笑了,我算什么呀,说好听点叫情//妇,说不好听点就是姘//头,一个姘//头说的话有什么用?”虞曼鸢娇声笑说。
燕琪仍然语气诚恳:“虞小姐,聂先生现在对外可是宣称您是未婚妻,哪儿就像您说的那样?我也不想兜圈子,实在是老金现在越来越被边缘化,养活我们这一家子都难,更何况手下的人?这些年眼见老金失势,先前的仇家还来寻仇,我实在是没办法。”
虞曼鸢说:“燕伯母,我能这么称呼您吧?子穆经常和我说您和金伯和他的长辈一样。我实话跟您说,这些年您也知道,三少回来之后总是明着暗着抢子穆的地盘,人家又是老爷子正儿八经的亲儿子,聂家的权老爷子占大头,三少又占一头,到子穆这儿就更少,实在不是子穆他不想用金伯,而是老爷子记着先前的仇,盯着子穆不让他用。像您说的,子穆对外说我是未婚妻,可是他一直不娶我是因为不想吗?还不是有人压着不许?还有那些寻事的仇家,我看是旁人想借刀杀人也未可知,”她的声音柔而细,宛如蛊惑般,低声叹惋,“燕伯母,我说句不好听的,也就只能等老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