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谕
一日之内,皇城之中连发两道圣谕,震惊朝野。
第一道,乃是原礼部主事韩越,忽而从一个六品小官一跃而成了正三品大员,圣旨发至礼部之时,众人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道,乃是崇惠长公主殿下,品行骄纵,任意妄为,无视法纪,致使天狼族质子暴毙身亡,皇家威仪受损。为免两国交恶,当处极刑。但顾念其昔日护国有功,着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流放羌州。
升迁乃为人生大喜,可韩越接下那沉甸甸的圣谕,却怎么也开心不起。
西漠之行,在他人眼中无异刀山火海,可是他丝毫不惧。
此刻他心中,只有那位被锁在冷宫之中的女子,不知当她听到这道旨意之时,该是何等的悲痛绝望。
昔日对他不屑一顾冷嘲热讽的同僚,纷纷前来道贺。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自该摆下几桌酒宴,请这些同僚畅饮一番。可如今他有如千钧重担在肩,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情。
“诸位大人,陛下将出使西漠之事交由下官,七日之后便要离京,其中事务繁杂,在下要尽快筹备得当。感谢诸位盛情,待吾复命归来,定与诸位不醉不归。”
一众官员都晓得其中轻重,纷纷客气散去。
唯有冯主事留了下来,故意重重叹了一口气。
“冯主事可还有事?”韩越回头。
“韩侍郎今日大喜,下官本不该多言,不过,这天狼质子死得凄惨,侍郎大人此行,怕是……”冯主事意味深长说道。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人臣,自当为君王为百姓,生死不计。”韩越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这人活着,高官厚禄才会有意义,若是命没了,韩大人连升三品,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大人还是谨慎一些才好。”冯主事难掩嫉妒之意。
“吾此行,即便一去不返,亦会青史留名,总好过如冯主事这般,二十年碌碌无为。”
韩越拂袖而去。
冯主事瞪大了眼睛。
这才接了圣旨,怎么就跟变了个人儿一样了?
这还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韩越吗?
昌隆坊张府。
张耿年与长子张溯匆匆下了马车,神情俱是难看至极。
守在门口的小厮亦不敢多问,一路跟随在后,进了堂屋后接下他们的披风,让侍女赶快奉茶。
“父亲……”张溯想说些什么,却被张耿年抬手制止。
“去请夫人和小姐过来,二少爷如果回来了,一并叫过来。”张耿年吩咐小厮。
小厮应声而去。
张溯只得暂坐平息心绪。
“发生什么事了?”
张夫人本看着张凌在闺房中练习刺绣,听到侍女来找,急匆匆赶了过来。
而张霖因为天寒,告了假在书房习字,便也匆忙走来。
张耿年捧着茶碗看了长子一眼,“你来说吧。”
一家人只得等张溯开口。
他们二位回到家,连官服都不曾换下,便急匆匆召集全家人前来,想也知道必然是出了大事。
张凌直接坐在了大哥身侧,一双杏目满是焦急。
“昨日冬林宴上,长公主为了拒绝陛下赐婚,让人准备了一壶鸩酒,和七年前一样,说若有人敢饮下此酒,便是她的未来夫婿。”张溯尽力将事情讲得详尽。
七年前太后安排的宴会,帝京城中世家公子齐聚,自是传得人尽皆知。
“公主殿下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她竟然又……”张凌满眼崇拜。
张夫人瞪了她一眼,张溯也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妹妹。
“然后呢?我记得大哥你昨日回来便心事重重,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是不是……出事了?”张霖好奇追问。
“结果,谁也没有料到,天狼族质子敦烈突然闯入琼林馆,喝下了那壶酒,当场毒发身亡。”张溯回想起昨夜之事,仍心绪不宁。
“什么?!”
张夫人与两名子女异口同声大惊失色。
“此事,明日便会张贴皇榜,告示天下。”张溯低声说道。
“我原以为大哥昨夜……是因为……输了……”张霖竭力说着合适的措词。
昨日张溯回到家,那样的神情,家人都以为他是因为不能求娶公主,故而失意至此,所以都未敢前去打扰。
却没想到……
“这岂不是……滔天大祸……”张凌喃喃自语。
“陛下为免两族再起刀兵,已经下旨,将安汀公主贬为庶人,流放羌州。”张耿年皱眉说了下去。
“那可是堂堂长……”张夫人一时失言,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圣旨已下,断无力回天。
“即便如此,也难保天狼王不会大举进犯,兵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