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
就在萧瑾晗忽然反应过来林苒芝也许不会骑马而惊出一身冷汗时,林苒芝却瞅着眼前这匹比她高出一个头,正在打着响鼻的枣红色骏马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春桃,我的马术应该还可以吧?”她战战兢兢地问着身边的春桃。
对于骑马,她只知道原主林苒芝是会的,可现在毕竟换了一具灵魂,她却不知道如今的林苒芝是否还保留着最基础的肌肉记忆。
文昌公嫡孙的帖子下到了王府,她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带着春桃只在边上的林子里逛,她更不能在那样一个公子贵女齐聚的场合里给她的夫君丢脸。
她不禁心里哀叹道,沈晏辰,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平白无故下什么帖子?
她想完这些,又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让春桃扶着骑上了马。
春桃抬头望着她笑着答道:“小姐的马术虽然比不得临安郡主,但骑一骑打打球还是没问题的。小姐以前不是挺爱骑马的吗?虽然这几年没骑,但应该不会忘的,小姐就放心吧!”
这几年春桃只是奇怪小姐为何不再骑马,可是小姐奇怪的地方也不止这一个,想想便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看到小姐又重新骑上了马背,春桃也不禁心里高兴起来。
“春桃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林苒芝坐在马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呼出一口气,边说边为自己打气。
她说完就轻轻地扯动缰绳,让马慢慢地走起来,她自己则紧紧地拽住缰绳,在颠簸之中寻找着那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肌肉记忆。
好在这是一匹脾气温顺的马,当马的速度渐渐快起来,她也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拥有微妙的发力和平衡的感觉。她心里不由得暗喜,看来这具身体果然拥有自己的记忆。
她渐渐地越骑越快,也越来越兴奋,逐渐忘却最初的紧张,开始体会骑马的乐趣。那是驰骋在风中的快意,仿佛脚下的土地不再广阔,前方的旅途不再遥远,她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当她绕着马场不知道跑到第几圈时,萧瑾晗已经来到了马场边,他看着正绕场跑马身姿却不太稳定的林苒芝,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既想喊她让她立刻停下来,又不敢喊她怕惊着她让她出现意外。
就在他左右为难、忐忑不安时,林苒芝却在余光中看见了他的身影。她不禁涌起一股激动,仿佛自己拥有了一项了不起的技能要迫不及待地分享给她的爱人。她挥了挥马鞭让马跑得更快,并扯着缰绳让马朝萧瑾晗的方向跑去。
萧瑾晗在场边看着她的动作和突然飞奔起来的马匹,一颗心吓得差点失去跳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林苒芝在飞奔之中却忘了她虽然会骑马,却不是技术精湛之人,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用这具身体骑马,而这具身体的记忆也并不是她的记忆。
当马即将跑过萧瑾晗的时候,林苒芝激动地笑着对他喊道:“夫君!”
不知是这一声“夫君”惊着了马,还是因为马看见了萧瑾晗,那马居然立时腾起两只前腿嘶鸣起来,然后又落下来乱踏。
林苒芝在马上陡然一惊,更涌出无边的恐惧,完全失去了应对。正在她手上的劲一松要翻落马下时,萧瑾晗扯着缰绳翻上了躁动的马匹背上,紧紧地将她圈进怀里,也紧紧地拽住缰绳稳住马匹。过了许久,当马重新恢复了温顺停止了躁动后,两人才重重地喘出口气来。
林苒芝靠在萧瑾晗的怀里,转头对他笑道:“夫君又救了苒苒一命,可是苒苒这回却不知道要拿什么报答夫君了。”
她笑嘻嘻地说着,仿佛刚才那一幕再稀松平常不过,而萧瑾晗心里的余悸却没那么容易过去。他的心里甚至有一丝轻疼,从冰窖到骑马,她总是不知道危险,而他也总是让她命悬一线。她被锁在冰窖那么久他却想不到,她不会骑马他也没想到,他甚至还要何书桓来提醒。
他的心里除了这疼,更有对她的气恼和对自己的自责。他要她报答什么?以身相报吗?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她更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不要她任何的报答,他只要她平平安安地在他的身边。
面对林苒芝的玩笑,他再没有了以前的笑容,而是面色肃然地翻身下马,转身离去。
望着眼前这一幕,林苒芝完全不知所措。她和他成婚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理她,而且是在自己对他说说笑笑的时候不理她。她望着空荡荡的身后,心里涌起又酸又刺的疼,疼得她几乎要泛出泪来。
他怎么了?是生气了吗?因为自己一个人来骑马?
萧瑾晗回到王府后将自己关在听雪斋里迟迟不出来,他一直在自责为什么他没有想到林苒芝不会骑马而放她一个人去?又为什么林苒芝真的不会骑马?
她果如书桓所说,“不应该”会的反而会,“应该”会的反而不会,正如她的诗,正如她的图。她所有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而他却没有能力去守护这些出乎意料。
在所有的自责和疑问之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