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恩典
林苒芝吟完了诗,静静地站在她的席位处。萧瑾晗深深地回望着她,他知道她也许能赋诗,可是他不敢去冒险,他不想他们进宫谢恩时的情景再一次发生,更不想林苒芝在百官面前承受来自皇帝的斥责。
可她还是赋了,他知道她是不想自己为难,他看向她的目光里盛满了心疼。她究竟在隐瞒什么?为什么她与传闻中不通文墨的“笨美人”相去甚远?她到底是之前隐瞒还是之后隐瞒?可她又为什么要隐瞒?
萧承佑也深深的望着林苒芝。她果然是那个姓李的姑娘,美丽如斯,聪慧如斯,她的聪慧甚至超过千秋殿里所有人的想象。可她为什么要说自己姓李?是不愿别人发现她是林苒芝?可她又为什么不愿别人知道自己是林苒芝,甚至放任那个“笨美人”的名声到处传播?如果不是这个名声,他又怎会犯下那致命的错误?
就在萧瑾晗和萧承佑各怀着不一样的心疼时,萧聿珩笑着说道:“苒芝的诗赋得很好嘛,可见这段时间确在勤勉,宁妃和瑾晗还想藏着掖着,难道是想给朕一个惊喜吗?今日这惊喜已经足够了!”
他说完看向宁妃笑道:“爱妃果然方法独到,这才几日就能让苒芝赋出这样的诗,虽谈不上上佳,但已经很好。苒芝尚且如此,爱妃的诗才想来更佳,宴后朕定要向爱妃好好讨教一番,爱妃切莫吝啬。”
他边说边望着宁妃,目光比刚才更温柔,而这一声声的“爱妃”让徐贵妃嫉妒成狂,她不禁恨恨地望向林苒芝。这还是林苒芝吗?她不是不通诗文,胸无点墨吗?为何竟能出口成诵?
而和她一样不解的还有姚芸卿,她一片茫然地望着林苒芝,她与林苒芝早就相识,对于她的过去她比谁都清楚。那日春禊赋诗,她还以为是萧瑾晗提前为她准备好的,而今日这情景明显不是。
林苒芝承受着所有看向她的目光,她即使微垂着头也能感受到这些目光里的惊讶和怀疑,甚至对她的思量和深究。
可是该牺牲时要牺牲,这些目光就是她要做出的牺牲。
宁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萧聿珩柔柔地笑道:“陛下过誉了,臣妾哪有什么独到的方法,更遑论诗文才情。苒芝的进益全来自于她自己的勤勉和聪慧,臣妾在翠微宫不过给她递本书倒杯茶,可不敢居功。”
她笑着说,声音里还有几分娇俏,让萧聿珩越看越心动,他柔柔地笑道:“行了行了,爱妃还自谦起来了,回头朕来考考你便知道你是真自谦还是假自谦。”
所有人对林苒芝的注意都转移到皇帝和宁妃半认真半暧昧的调笑中,这让林苒芝甚至对她心生出几分感激。
她默默地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喝着杯中的水酒,即使她知道萧瑾晗一定在看她,她也不敢抬头,仿佛整个千秋殿的热闹都和她无关。
当众人一如最初地相互攀谈敬酒时,突然吏部尚书胡利宗走到了殿中,手上还托着个钵盂。他跪在御前高声说道:“陛下,老臣最近得了个小玩意儿,想请陛下替老臣把把关过过目。”
“哦?是何物?”萧聿珩听了不禁纳闷道。
胡利宗笑着说道:“陛下看了便知。”说完就把钵盂交到一旁刘公公的手中。
刘公公托着钵盂呈给萧聿珩看,他一见钵内之物立刻笑了起来,高声笑道:“原来是促织,朕就这么点乐子都逃不过胡爱卿的眼睛,怎么胡爱卿这是要朕来替你选?”
胡利宗立刻笑道:“老臣哪敢要陛下替老臣选,只是这一只‘雄风将军’一只‘常胜将军’,老臣观察了数日都看不出究竟哪一只更出色。臣知陛下深谙此道,这才斗胆请陛下一观,帮老臣出出主意该留下哪只。”
萧聿珩看了看他,又看向钵盂,只见两只精神十足的蟋蟀已经缠斗起来。他对着胡利宗招手笑道:“既是如此,胡爱卿就一起过来看吧。”
顿时二人也顾不得君臣之别凑在一起观起了蟋蟀。
正在蟋蟀酣斗难分胜负之时,忽然殿中传来了何书桓的声音,“陛下,今日乃簪花盛宴,臣有花一株要献给陛下。”
林苒芝抬头望去,只见何书桓在大殿正中跪下,对着萧聿珩朗朗说道。
萧聿珩的目光从酣战的蟋蟀身上移到何书桓的身上,笑着问道:“何爱卿何时喜欢上花了?今日预备要献什么花?”
何书桓跪着答道:“微臣今日要献给陛下一株姚黄。”
“姚黄?”萧聿珩先是一愣,后又一笑,他笑着问道:“不知何爱卿的姚黄有何特别之处,竟值得何爱卿特意献给朕?”
皇帝的话让众臣都不禁笑了起来,徐贵妃在一旁笑道:“何大人许是不知道陛下今日会簪姚黄,要论这整殿的牡丹有哪一朵能比得过陛下簪的这朵?这朵姚黄可是芬芳阁数年来所得最佳,何大人的姚黄若是被陛下的比了下去,陛下可别责罚何大人。”
徐贵妃的话说得众臣笑得更大声了些,何书桓笑着说道:“微臣谢娘娘体恤,不过微臣今日这朵姚黄却不是寻常的姚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