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初见

春桃的喊声让摊里的众人不由得向她们张望了一瞬，而这一瞬一袭白裙的林苒芝像一道柔润的光照亮了原本有些灰暗的馄饨摊。她们一个等着馄饨，一个检查着花，并不知道自己在众人眼里的惊艳。

而正当林苒芝惋惜着有一朵花被自己不小心压坏了时，突然一声厉喝吓了她一跳。

“你眼瞎了吗？没看到这么多客人？我养你有什么用？！什么都不会干，天天就知道给老娘吃白饭！”

林苒芝听到这声咒骂不由得转头望去，只见老板娘随手抽下原本挂在脖子上的布条，神色狠戾地抽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那女孩脸色苍白，骨瘦嶙峋，瘦弱的肩头在单薄的衣服下竟撑出两个角，显得袖子空荡荡。

“娘，别打了，别打了，我这就去干活。”女孩瑟缩着身子，边给炉子加柴，边躲避着后背不断的抽打。

“赶紧给客人端过去，你个没用的废物！”

她一下下地抽打着女孩的背，林苒芝看着那抽在她身上的布条觉得格外刺目。

她是李怡然，李怡然是一名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女孩，她没体会过温馨的家庭，因为她出生就被遗弃在孤儿院的门口。

可即使如此她也觉得自己够幸运，至少她不像她在孤儿院最疼爱的小妹妹雪儿，在不知道第几次被亲生父亲打断了肋骨后还要被遗弃在街口。雪儿刚来孤儿院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胆子小得连稍重的脚步声都不能听，是她和院长妈妈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使她的脸上有了笑容。

林苒芝之前的好心情在这一声声厉喝中消失殆尽。她看着小女孩的身影，眸光中尽是不忍，也不知道她看的到底是女孩还是她的妹妹雪儿。

女孩小心翼翼地将馄饨端上了林苒芝的桌，刚要转身离开，却被林苒芝抓住了手臂，因为拉扯她的袖子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疤痕。

“这是你娘烫的？”

“不，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女孩万分惊恐地答道。

林苒芝一把撸起她的袖子，果然那袖子下是随处可见的疤痕。好一个不小心！谁能不小心地将自己烫得遍体鳞伤？！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紊乱。突然，她对着老板娘高声喊道：“你凭什么打她？！”

她的声音清越高亮，穿透了整个馄饨摊。

春桃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站了起来的小姐，她不知道她那平时连说话都懒洋洋的小姐竟能发出如此高亢的声音。

而被林苒芝的声音惊住的不止是春桃，萧瑾晗不由得抬头看向这个离自己只有几步距离的女子。她一袭白衣坐在馄饨摊最靠近外面的桌子上，细雨一阵阵地飘进来，不知何时已经打湿了她半个袖子。

“什么？我凭什么？”老板娘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她冷声笑道，“就凭我是她娘！就凭我我生了她养了她！别说打她，今天我就是把她打死了也用不着你管！”

“就算你生了她养了她，你也没有权利打她！”林苒芝激动地喊着，她的身体因为激动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而老板娘看着她就像看一个怪物，她转身对另几桌的客人大声问道：“大家伙评评理，我的闺女我能不能打？”

对于她的问题那几个客人全都默不做声，只是在一旁讪笑。

而老板娘像是得到了默许，她转身对林苒芝说道：“这位姑娘，我的闺女我生了她养了她我就可以打，这叫‘父母之恩大如天’，你有跟我掰扯的功夫不如好好学学，别在外面给你爹娘丢人。”

“恩？”林苒芝看着她冷哼一声道，“你说你对她有父母之恩，那我倒是要问问，到底什么是恩？予人所求才是恩，是她求你们把她生出来的吗？明明是你们自己男欢女爱的结果，这能叫恩？给口饭吃，却要干那么多活，还要受尽打骂，这能叫恩？这样的日子，是她求着要过的吗？如果这样也能叫父母之恩，那她可不可以宁愿不出生也不要这样的恩？”

老板娘被她这一长串的问话问得怔住，而小女孩却在一边轻声呜咽起来。

萧瑾晗怔怔地望着林苒芝，他被她的“无稽之谈”说得内心深深一震，连胸口都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起伏。

“这是谁家的小姐？在这里胡言乱语！”这时边上不知哪桌的客人突然发声，将众人从木愣中惊醒过来。

“是啊，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猪狗不如，我看应该把她拉去官府。”又一个人说道。

“生了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他们一人一言地辱骂着林苒芝，春桃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地喊道：“说谁猪狗不如了？我看你们才是猪狗不如，不许你们说我家小姐！”

她的话说得几个客人脸上微微出现了怒意，几欲站起来教训她。老板娘见状立刻上前站到林苒芝的面前，用力地推搡着她喊道：“快滚快滚，我不做你们的生意了。”

林苒芝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会惹来肢体冲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