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

连续好几天，叶小七都没再去周屠的院子里练兵。她每日只是斜倚着窗户，边喝茶边吹风，欣赏着夏日村子里树叶繁茂的样子，等待着李玉按时把饭菜给送来。这天，李玉在送来饭菜的同时对叶小七说：“老板娘让我来告诉你，你已经欠了客栈五千三百一十二两银子了。”

叶小七端着水杯的手一抖，水杯掉落在地上，咕噜噜噜转了几圈才终于停了下来。李玉平静地注视着地上的水杯笑着说：“幸好没破碎，要不然又得再加上十文钱，合起来一共是……”

“好了好了。”叶小七赶紧打断她的话：“托了你们软地毯的福，这杯子就算是想碎也没那么容易啊。”她把身子转得面对李玉：“咱们姐妹能不算得这么清楚吗？”

“谁和你是姐妹？”李玉含娇带嗔地白了一眼叶小七说：“这可不是咱要算的，是老板娘专门交代的，你花的每一笔都一定要记在账上。”

叶小七叹了口气说：“这又是何必呢？”

正在这时，周欢欢敲了两下门之后走了进来，扫了一眼丰盛的菜肴，咽了咽口水说道：“小七，周屠拜托我来找你问问为何这几天不过去了？”

叶小七冷笑一声说：“动作方法都教给他们了，没有我，他们还不练了不成？难道山匪再过来，少了我他们还不抵抗了？”

周欢欢愣了一愣，问道：“你为何突然间冷淡若此？”

叶小七转头望向窗外，幽幽地说：“我是突然冷淡了吗？你难道不觉得我这几天一直都很冷淡？”

周欢欢问：“那又是为何？”

叶小七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心里有猜测，只是不确定，没办法和你们说。”

周欢欢说：“你这要说不说的样子着实气人，要是祺姐姐在，估计又想要揍你了。”

叶小七淡然笑了笑，不予理会。李玉把周欢欢拉到一边小声嘀咕说：“你看小七心情不好，咱们就不在这里打扰她了，让她自己静一静好了。”周欢欢回过头来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叹着气摇了摇头，随着李玉一起出去了。

眼看着二人走出门去，又随手把门带上，叶小七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拼命地把自己的头发揉乱，任其散碎在夏风中飘舞着。

茂盛的树叶，在和叶小七所处的三层楼等高的位置层层叠叠铺展开来，深绿浅绿，有明有暗，就像是记忆中模糊的斑斑点点。阳光点点滴滴散落在绿色的树叶上，跳动闪烁着，一如以往的某一个午后。

叶小七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思绪随着灌木丛中的蝴蝶上下翻飞着。她想了很多，上至朝廷下至庶民百姓，宏大至过去未来微小至眼前的生活，乱纷纷找不到一个最终的落脚点，只能散碎在眼前的树叶上。

凌云度此时何在？难道他真就放任不管，任由自己在这里嫁人？他果然真的说走就走，说放下就放下，竟然就真的可以舍弃，竟然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吗？！人之绝情，一至如斯！叶小七心中忽地一痛，紧紧抓住自己胸口来缓解一二。

迎面突来一阵凉爽得彻底的狂风，把叶小七披散着的头发吹得肆意飞扬。叶小七索性把窗户都给关上，闷头钻进被窝里去，炎热的夏季，使得叶小七很快就闷出了一身臭汗。燥热的体感和冰冷的心情混杂在一起，分外难受。恰在这时，叶小七听到客栈楼下有一阵曹秀娘和人吵架的喧哗声，她叹息了一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逃避不是办法。

叶小七穿上鞋子，走出房门，来到楼下，到最后一道转弯口时，便看到了满堂的鲜花，以及努力拦截着周屠的曹秀娘。

周屠眼尖，一下子就看见叶小七来了，呼喝着大笑道：“师父，您可终于下来了，这老板娘不让我上去看你啊！”

曹秀娘招呼着小二们牢牢地把要往前冲的周屠拦在外面，冷笑着说：“你可别给我们的客人添乱，小七姑娘有孕在身需要静养，耐不得你们这些糙老爷们的聒噪！”

叶小七见周屠还有话要说，立刻截断了他的话头：“周大哥，我从未应允过收你为徒，就算是教乡亲们练武，也只是为了应对山匪，并无它意。”

“说得好！”周屠一拍大腿：“俺也不想继续喊你师父了，俺想……”

叶小七扬起下巴，趋前几步，高声说道：“我劝你别说下去，这样我还能在这村子里继续呆的住，你我以后还是邻居，保持现状对谁都好。”

周屠愣了一愣，突然咧开嘴巴一笑说：“师父，您都猜到了？”

叶小七冷着脸说：“原本我也只道是乡亲们有一些流言蜚语而已，但是满月宴上你们未免表演太过。怕我身上有病，不让我抱孩子，本也该是人之常情，但是对于一个并不熟悉的人，且不知道她会在这里停留多久，有必要那么不给颜面地把话都说出来吗？如果是你，你会说出来吗？”

周屠低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这就显得自己的安排太过刻意，终究难逃叶小七一颗充满戒备的心。好在他并无恶意，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