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七受伤了
追,叶小七当然是追不上的。不过也不要紧,因为叶小七本来就没有打算追那个身形如燕的黑脸汉子。她追过去是更多地是为了趁那黑脸汉子不在,好探一探他的老窝,黑脸汉子家距离凌云度不远,平日里只要肯出外走动,约略都能见得着。然而黑脸汉子向来神秘非常,也不知是做什么营生,平时更不见和邻里走动,而叶小七偏又是个耐不住好奇心的人,因此不愿意放过这个他不在家的机会。这本是叶小七的一贯做法。
所以她的确没有自不量力地去追,而是径直来到了黑脸汉子家里。
当然了,来不及跟凌云度打招呼也不要紧,等事后解释就是。
然而今天,叶小七似乎没有了过去那无往不胜的好运气。因为直到凌云度收了摊回到家中,叶小七也没有回来。
凌云度站在冷锅冷灶前愣了愣神,思索片刻后在屋檐下挂了个铃铛,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主屋,屋里兀自弥漫着淡淡的兰草清香,是小七身上所独有的味道。天色不早,凌云度点上油灯把屋里照亮,望着还有些皱褶的被褥发了会儿呆。然后从书架上拿下几本书来坐到桌前,漫不经心地一页页翻着,一边拿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半时分,风声乍起,门外铃铛响个不停。凌云度开门,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黑脸汉子和被捆成一团早已放弃挣扎了的叶小七。
一轮残月挂在天上,院子里铺着一层淡淡的冷冷的光,吸走了本就寥寥的温热。叶小七眯着双眼,或者是已根本没有力气再睁开眼,气息奄奄般被一根拇指粗的麻绳捆绑成煮熟的虾米形状。
见到凌云度,叶小七两眼一亮,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又重新挣扎起来,嘴里喊到:“云度,快救我,他要杀我!……”
喉咙处被卡上了两根手指,捏在最使人难受的地方,叶小七立刻发不出声了。叶小七听见头顶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闭嘴!若不是看在凌先生的份上,早就要了你的命!”
性命受挟,叶小七纵然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得不妥协一分。她看见一双白色布鞋掀动着长衫的衣摆跨出门槛,再往上……叶小七脖子转动的幅度只能这么多,她看不到上面,只能把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使劲儿望过去,只希望凌云度能看到她的惨状。然而屋里的灯光太过微弱,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
“莫邪把你伤成了这个样子?”凌云度开了口,却是在问黑脸汉子。因为叶小七根本不知道莫邪是谁,也压根没见过那个莫邪,也不可能被莫邪伤成什么样子。而莫邪这个名字,她只听这个黑脸汉子提起过,似乎指的是皇榜上那个虬髯大汉。
但是黑脸汉子却没有回答,叶小七感觉到提着自己的那只手晃了晃,大概是他点了点头或者摇了摇头。接着,喉咙处的手指松开,叶小七的脸就被转得朝向地面。现在可好,她只能看得见一片灰蒙蒙的土地。叶小七想,如果凌云度足够细心,就一定看得到她那张足够灰败的脸。她又努力抬起眼皮,这次比方才的视野还要局限,只能看到那双欲待上前的白色布鞋,再要往上瞧一瞧衣摆已是不能够了。
“凌先生……”发声的同时,也不知黑脸汉子和凌云度比划了什么,拎着叶小七的那条胳膊又晃了晃,使得叶小七也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晃了晃,叶小七便看到灰蒙蒙的土地也晃了晃。
白色的布鞋移开了。叶小七想活动一下被绑得麻木的筋骨,却被身上骤然的疼痛揪紧,重新条件反射般要缩成一团,但因为全身上下被捆绑成一个球形,所以终于也没能更加缩得比现在更像一个团子。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只感觉到喉咙处像被卡了壳,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布鞋重新出现在眼前,这次的距离很近,近得叶小七感觉自己伸出手就可以抓住,然而她伸不出手。
“把这个涂在伤口处。”凌云度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却是对着黑脸汉子。
叶小七有些绝望,亏得她前天晚上还为凌云度流泪了。可他现在不但没有在第一时间救下自己,反而居然在关心一个把自己捆成一团的人。也是,自己又不是凌云度的什么人,他没有理由独独对自己一个人好,想必是凌云度待身边所有的人都很好吧。叶小七突然想到,似乎凌云度确实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好,自己也并不是一个例外。
黑脸汉子当然应该是云度的朋友,毕竟当得知他揭了皇榜,二话不说便去挨了莫邪的打。凌云度对他关心一些是很正常的。
然而虽然叶小七觉得正常,可心里还是闷闷的。她还差点以为凌云度哪里待自己不同了。好在凌云度既然是这种烂好人,自己平日里对他也还算说得过去吧,又洗衣又做饭的,就差没有以身相许了,那他对待自己也定然不会太差。既然不会太差,那他想必定然不会见死不救吧。
“云度我快晕了……啊!”叶小七终于努力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想把一句话说得完整,然而她刚刚万分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旋即目光不由己地随着凌云度的布鞋一路上移,下摆、裙衫迅速闪过,最后停在腰间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