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孤灯
固若金汤。
而如今,叶小七却已站在屋子之内,简单得简直让她怀疑人生。恍然片刻,她压住心中诸多的不可思议,迅速关上了门并上了锁,背靠着房门,把拳头举到与下巴平齐的地方,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然而无须多做打量,叶小七颓然发觉这屋子和别的普普通通的屋子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就好像是听了一个口技师的表演,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帘,听到里面似乎有万马奔嘶鸣,有火龙飞腾,有战场厮杀,有波涛汹涌,然而掀开纱帘一看,里面一人一桌一扇,仅此而已。不甘心的叶小七努力地环顾一圈,最终把目光投向床边靠墙的那一座书架上。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东西的话,应当就在这书架上了吧。
她举着油灯,踩在凳子上,认认真真地把书架上的书来来回回照了几遍,见都是些寻常的书卷,没有什么特别,就算是有几本玄学类的书,却也全是司空见惯之物,算不得稀奇。叶小七随手翻开一本,翻了翻,见书页空白处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便觉得可能秘笈正在这笔记之中,如此想着,就从最高处抽出了几本书,坐在书桌上就着油灯下看。
正看到疲倦之时,一阵风吹过,叶小七伸手去护油灯上闪烁的火苗,恍惚间瞥见有只润如白玉般的手率先伸过来帮她挡了风。手指莹白而修长,煞是好看,骨节分明,一眼便可看出是男子的手。这院子里的男人,不会有第二个。电光火石间,叶小七念转飞快,想道自己入住此屋果然有诈,只是不知凌云度是如何悄无声息便到此处,而往日纵然轻盈如飞萤也逃不过她的耳朵,暗骂自己何时竟大意到这种地步。来不及细想,她本能地抓住匕首,斜刺里扎过去。凌云度或许是根本来不及反应,匕首竟没有遇到任何反抗,“扑哧”一声稳稳刺入心脏,片刻之间,鲜艳的血红渐次渲染开来,层层叠叠,顺着衣服的皱褶层层蔓延,雪白的长衫被淋漓成夺目的残阳。疾风吹开房门,剧烈摇晃着,咣咣乱响,凌云度的身子如同被北风卷起的最后一片落叶般摇摇欲坠。叶小七有些发懵,她明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明明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可是内心却骤然一阵阵地抽痛。她慢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抓住匕首的手,那只手正不由自主在剧烈地颤抖着,她想控制却控制不住。她抬眼,看到凌云度原本该是带笑的脸已然僵在半空,总是云淡风轻的双眼此时仍然是不着痕迹,看不出什么表情。然而薄薄的双唇紧紧抿起,显是在用尽全力去抵抗从胸腔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几番挣扎之下,他终究克制不住内里的翻涌,从嘴角流下一行艳红。这一行红得刺眼的液体顺畅地流过他轮廓鲜明的下巴,划出了一条凄美的弧度。眼见得那双英气逼人的眸子慢慢淡去,一股剧痛猛地从叶小七心头漫上来。她松开匕首踉跄上前抱住凌云度向后跌倒的身躯,希望这具飘摇的身子能重新站稳,可她小小身躯如何支撑得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的重量,最后两人一同跌倒在地。
“对不起……”叶小七紧紧抱住凌云度那逐渐失去温度的身子,不管不顾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任凭胸口的鲜血染红她的半边脸庞,鲜血的温度迅速褪去,在寒风中化作干硬的结痂,黏附在她的脸上。北风成群结队地灌进屋子,将最后的一丝热量卸去,把凌云度胸口处流淌的血液凝固成冰。“不要,不要这么快……”叶小七慌忙地试图用手去温暖凝血,然而天生手脚冰凉的她自己都不敢确定手心是否有温度。
“我早知有这么一天。”凌云度冷冷地看着手忙脚乱的叶小七,说出的话刺耳冰冷,比寒风更要凛冽:“你以为你瞒过了所有人,却如何瞒得过我。只是我以为六个月的相处之情,你至少会对我手下留情。”说完,他那双温暖了叶小七多个萧瑟之夜和数个凛冽清晨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叶小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几个字。她紧紧握住凌云度的手,可是那双她以为永远会温暖的手也似被抽去了所有的热量,慢慢地凉了下去。
猛一阵寒风从窗外灌进来,肆无忌惮地钻进了叶小七的衣领。叶小七浑身猛然地打了个激灵,在一片黑暗中醒了过来。原来只是做了个梦。
油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叶小七转头,愣愣地看着被风吹开的窗户。原来,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只有灌了一屋子的寒风是真切的。她抬手摸了一把脸,竟然全是泪水。自己流眼泪了吗?为那个人?
静坐于黑夜之中,叶小七犹有余悸。难得有这么静谧的时刻,整个世界都该睡了,可是她却那么清醒。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已经隐去了形迹,只有狂风咆哮着,席卷着一阵阵酷寒把窗子吹得噼啪作响。沉寂已久的回忆如同突然睡醒的凶猛巨兽,无可抵挡地咆哮起来。
叶小七很久不曾流泪了。
岁月久远,记忆愈加清晰。在无数个和妹妹相依为命的日夜里,她曾经也是个只知道与人相偎着哭泣的小女孩。那个永远面目狰狞的侍婢,一边骂她们是没用的累赘,一边心安理得地领取着那份月银。叶小七不知道自己的泪水在侍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