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
然后抬腿翻过阳台跳到专门用来晾晒的斜坡,她无声开口:接住我。
霍时宴目光一紧,迎着她双手微张。
池喻闭眼一跳,稳稳当当落入他强有力的怀抱中。
一时间跳跃下坠的冲击让霍时宴堪堪后退两步站稳,临时搭建的舞台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在宁静的黑夜宛如被突兀拉响的防空警报。
池喻赶紧从他身上下来,胡乱踩好手里的鞋,拽着他就跑。
不知道是谁家没有拴住的狗闻声追咬,犬吠此起彼伏。
乡村小路没有灯,只能凭借月光照路。
池喻跑得快,没注意脚下,一个没注意崴到脚疼得她呲牙咧嘴。可来不及疼痛,身后李家院子突然灯光大亮,哄闹一片,强光手电开始四处照射,试图找到不见的人。
霍时宴二话没说背起池喻。
一阵强烈的光线猝不及防闪过两人眼睛,狗吠声越来越大,有人惊呼:“在后山!他们在后山!”
强光过后眼前一片黑晕,霍时宴莽着一个方向跑,那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要上大路!王二愣着干嘛!快把车开过来!!!”
狗跑得比人快,三两下越过土坑,兴奋地追上前面的人。
池喻心乱如麻,心脏跳到嗓子眼,就在这紧要关头,她却想起自己几天前见过的那个人。
她慌乱道:“阿延,阿延怎么办!”
霍时宴眉头紧皱:“什么阿延?”
狗奋力蹬腿追上他们,凶狠张口咬住霍时宴的裤腿,使劲往后扯拽。
行动受阻,池喻当机立断跳下,捡起路边石头往狗身上砸。
狗嗷叫一声,池喻跟着霍时宴往前跑,疼又怎么样,腿废了总比困死在这里好。
但两人到底走不惯崎岖的乡村小路,再加上四周昏黑,池喻的脚踝又受了伤,速度比不那些人,双方距离逐渐拉近。
往前是一个长下坡,路又窄又陡。
池喻扭伤的脚开始红肿,身后的声音逐渐逼近,手电的光照在两人身后,一时无所遁形!
池喻咬牙,发了狠劲抓着霍时宴,“走!”
然而下一秒——旁边的玉米地陡然窜出一抹黑影!
来人动作快,力量大,池喻还没反应过来,黑影矮过身一把拉过她臂膀搭在肩上,声音急促:“跟我来!”
霍时宴被这突如其来吓了一跳,本以为是后面的人追来了,没想到那人没有继续走小路,而是背着池喻大步跑进玉米地。
玉米地里庄稼已经收成,只剩玉米杆林立其中,叶子不断拂过头发,碎屑和蜘蛛网糊了一脸,又脏又痒。
土地不平坑洼多,一路颠簸。
前面这人瘦弱的脊骨硌得池喻生疼,肺部和喉咙仿佛被火烧一样疼痛。
霍时宴紧跟在他身后,语气不自觉警惕:“你要带我们去哪。”
“你们要走,我带你们过去。”那人的话带着很浓的乡音,“这条路偏,没什么人知道。”
池喻想问他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们,可他刚才说的话就在耳边,这个声音……她好像在哪听过。
“你们走了,别再回来。”黑影又说。
池喻浑身一僵,她想起来了——
这个声音在两天前跟她说过话,他当时说的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弟弟。”
她几乎是下意识用力地掰过他手,拇指往他虎口的位置大力按压搓揉,似乎是想摸出什么印记来。
那块和土地一样凹凸不平的皮肤让池喻几乎要流下泪来,她紧紧攥着他的手,声音颤抖:“阿延!你是阿延!”
黑影不再说话,沉默地加快脚步。
身后的声音越丢越远,池喻无暇顾忌,她几近哽咽,原本嘶哑的声音越发不成音调在他耳边说着:“我是姐姐啊,阿延。”
“我是姐姐……”
“不是。”黑影固执地说,“你认错人了。”
黑影带着两人穿过玉米地,沿着土沟一路向下,拐过弯果然看见前方路口那辆打着双闪的车。
吴柏等得心急如焚,不停看时间,终于发现一群黑黢黢的人从地边上的土沟钻出来。
他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帮忙。
一看背着池喻的人,愣了下,“这谁?”
少年个高,脸和手臂都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高挺,嘴唇紧抿,额角挂满汗水,碎发黏在脸上,胸膛起伏喘着粗气,黑衣衬得他更加沉默。
“你们开车快走。”他转身要走,却被池喻扣住手腕,“我们一起。”
小路上方传来叫嚷的声音,少年看了眼皱眉,“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弟弟。”
他力气大,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挣脱池喻,有些恼了:“快走啊!”
霍时宴注意到他右手虎口上的牙印,可此时情况紧迫,没时间再商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