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化形
忆情承认,李轻怒没错。
天资差的人,是没有资格娇生惯养的。
她如果不是那么不学无术,当年也不会毫无招架之力,惨死在白观手下。
但她从来不曾怪过龙王,这世上唯一一个倾其所有爱她的人。
或许,阿爹后来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以他的脾气,甚至可能此后的日日夜夜悔恨难眠。这世上,她最不想的便是让他难过,她要尽快回到他身边。
画符的过程十分无趣,她看了两眼便意兴阑珊。
以掺入灵石粉的墨在藏经纸上画符文,符文末尾再加上画符之人的血灵印记,就成了。
符文纷繁芜杂,不仅考验记忆力也考验判断力,是以,优秀的画符师必须足够聪明。符文画好之后,符纸的效力如何便取决于画符师的血灵印记,而血灵却是由画符师的天资决定的。
三命天人在天资上得天独厚,李轻怒是七部众界最优秀的画符师。
她百无聊赖,随手抽出粗陶缸中一幅字,展开,扫两眼,卷好放回去,又抽出一个展开。
李轻怒正教导李稀童符诀,话音忽然戛然而止。她扭头看他一眼,却发现他双眼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卷轴,脸色极不自然。
下一瞬,他忽然起身向她走过来,几步之间疾行而至,伸手欲夺她手里的字幅。
忆情的身体条件反射比脑子反应更快,她身体一侧,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五指。然而,李轻怒不过一愣,返身又抢,但忆情旋身绕到他身后,让他扑了个空。
他无奈转身,气息微急道:“没什么好看的,还给我吧。”
她哪里见过李轻怒这幅样子,便是从前与他作对捉弄他,也从不见他这张死人脸有过任何波动。
几个回合下来,他垂手认输:“还给我吧。”如果不是忆情主动还给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凭武力从她手里抢走任何东西。
求她?
可他已经激起她的好奇心了。
她也求他放她走,他答应了吗?
她本不过随意翻翻,他如此紧张,她倒非要细看看不可了。到底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兴致盎然将卷轴拎起,展开,一怔。
字真好看。
直如竹,曲似梅,点若桃,撇去风拂兰叶,捺来高柳垂烟。
字字柔肠百转,宛若三春桃花。
她定定看着这些字——
「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难得之货令人行妨,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 」
她看不懂字的意思,但她想,他写这幅字的时候,定有万般柔情自心底喷涌而出,炽热、浓烈到穿透纸端,扑面而来。
好香!
又闻到了他的天神香。
她看向李轻怒,遇上他的视线。他目光飘向一边,错开她惊讶、迷惑的目光。他耳畔染了一层薄薄的怒色,颜色逐渐加深,红艳欲滴,整个人如一株开满春花的树,连绵不断地逸出香味。馥郁的香味浪潮般涌向她,淹没了她。
这么浓,他一定气坏了。
难怪的,偷偷藏起来的感情,被窥视了。
可是——
谁能想到,这副死寂的躯壳,竟然包裹着如此真挚、生动、深厚的情感。
任何情感,只要是真挚的,都值得尊重,不该被取笑,被轻贱。她带着悔意,将字幅卷好,插回缸中。
李稀童一脸无奈,心里默默地对着那只不听话的野兽叹息。这糟心的、累教不改的野兽,他实在要不起也护不动了。那就随她去吧,这么不听话的灵兽,不要也罢,哼。
趁李轻怒心神不定,他不动声色地挪着脚步,慢慢挨近他刚刚画好的瞬移符,动作极缓慢,生怕惊动李轻怒。
他的双眼始终未离开李轻怒,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在李轻怒的脸上,他却看到了那种熟悉的表情。
阿爹每年都要外出一段时日,胡伯说他是去找一样十分要紧的东西。每次阿爹回来,他便总会这副表情,一个人待在血腊梅林,几日几夜不出来。
他很想去找阿爹,但胡伯总拦着他,“让你阿爹自己待会儿吧!”他以为阿爹生他的气才不出来,胡伯叹着气说不是,“他只是太失望了。”他这才知道,阿爹那副表情叫做失望。
好像哪里不对。
失望?为什么?
李稀童圆圆的脑袋缓缓打出两个大大的问号。
“你不记得了。”李轻怒的声音也是失望的。
李稀童和忆情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刷刷看向李轻怒。
“阿爹在说我吗?”李稀童小心地问。
李轻怒脸上挤出个笑,淡淡的,“方才教你瞬移符的画法,你记住了吗?”
李稀童沉默了一会儿,低下了头。
他只记住一半,阿爹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失望。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