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口
我不想回苏城。”
倪雅将汤碗放在她面前,眼睑阖起一半,道:“那行,周边城市挺多的,你看你想考哪个,只要时间不冲突就一场一场考,妈妈给你出钱。”
“我想读研。”
“读完研呢?还不是考公。”
“我不想考公。”
“不想考公那你想干什么?”
林池安不想和她在这样本该团圆美满的节日吵起来,因而在刚开始就放低了姿态,只是事情仍然走到了这一步。
她将筷子咚一声摔在瓷碗上,赌气道:“反正我不想考公,不读研我就去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那你去去去,看你能忍受企业多久,你那性格我能不知道?进那大鱼吃小鱼的公司里面,还不是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倪雅摆摆手奚落她,全然是放任的态度。
那场谈话最后的结果并不好看,林池安回到学校后没能收到新一月份的生活费,她看着卡里剩余不多的奖学金数目,抱膝在学校人迹稀少的草坪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
旁边松树底下有两个男生并肩走过,她认出其中有一位是陆聿哲的舍友,便微微侧了侧身子,用头发挡住了自己的侧脸。
——她还没想好怎么对陆聿哲说。
事到如今她才意识到许多事情其实都是环环相扣的,譬如与母亲不愉快的对话,譬如相识的专业课老师的工作推荐,又譬如倪雅发来的消息——
【年中单位体检,妈妈乳腺查出来点问题,还有房贷要还,以后别气妈妈了。】
紧接着就是生活费转账。
她隔天就去办公室放弃了保研资格,然后去找老师表明态度,说:“王老师,我需要这个机会。”
年近五十的女老师抬眉看她,语气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平和:“我同学那公司总部在羊城呢,你之前不是一直嫌太远么?怎么着?想通了?”
林池安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羊城的就业形势比安城好太多了,而且工资很可观。”
“那行,你的水平老师是知道的,以后说不定还是优秀校友呢。”
她面容有点僵,没告诉老师自己其实压根没什么宏图大志,只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可以明年再签合同吗?现在还有点早,我论文还没开始呢老师。”
“当然可以,你这算是内推,春招秋招都不用焦虑了,多好的。”
其实林池安从一而终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哪怕最后她还是从那公司离职,哪怕她因此失去了一段本该长长久久的爱情,但她没怨过谁。因为无论是从家人、前辈还是男朋友那里,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人总不能一味索取吧。
只是她唯一亏欠的就是陆聿哲了。
她做这决定之前,甚至没有和他磋商一下,连告知都显得那样仓促。
想到这里,林池安再次垂头,她把瘪掉的猫条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整理整理心情,扬唇说:“阿哲!好饿!请我和枝枝去吃饭好不好?”
陆聿哲目光从口袋懒散的身姿上挪开,缓慢摇头:“今天不行。”
“啊?”林池安的热情一下子被消磨了一点。
他捞起口袋,找了个宠物背包将它塞进去,说:“咱得回家,你上次不是说我妈做的甜品好吃吗,她今天又搞了点,让阿姨送去家里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林池安笑着说。
陆聿哲站起来,示意她走,道:“以后机会多着呢,能把你吃腻。”
林池安隔着背包逗口袋,小声说:“是吗?但愿吧。”
她第二天十一点多的高铁,到家后陆聿哲把阿姨带来的东西一份一份给她拆开摆好,在弄的时候提醒林池安:“你先去把你行李箱该洗的衣服拿出来,我帮你扔洗衣机里,你回去要带。”
林池安从次卧抱出一大堆裙子短袖,这些都是出差去羊城时穿的,好在回来后安城也热了起来,刚好合适,不用她再回公寓取衣服了。
她无论干净的不干净的统统扔在阳台地上,想洗刷掉羊城的痕迹,对他补充道:“我回家不拉行李箱,就两天,背个背包就够了。”
她说完洗手,而后坐在餐桌前,先拿了一个小布丁,喜滋滋吃完后才和陆聿哲一起动筷吃菜。
淮扬菜,是提前打好招呼了吗?这阿姨的水平一如既往地稳定。
但她因为前阵子作息饮食不规律,萎缩性胃炎也没好透,吃了小半碗米饭就推碗表示饱了。
“这就吃完了?”
林池安点头。
陆聿哲叹口气,自若地拉过她的碗,哼哧哼哧就着剩菜吃剩饭,将桌上所有洗劫一空。
林池安在他吃饭时偷偷举起旁边的手机摁下快门,抓拍下了他吃自己剩饭的模样。
这样的事情上次发生,该是好几年前了吧。
五年,光阴的法杖何其灵巧,时代洪流已经掀起数次波涛,只是他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