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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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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则脸色微变,垂着的手徒然握紧了。

他没想到沈浮白如此能说会道,三两句就将人心拉拢了过去,于是脸上最后一丝笑意都消失了,他冷冷看着沈浮白道:“裴家人都死了,现在自然是沈大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与其耗费功夫在殿上胡搅蛮缠,沈大人不如趁早拿出证据。”

说着,他朝皇帝拱手,声音嘶哑。

“陛下,若是凭着一张嘴便能将黑的洗成白的,那天底下无故冤死的人,怕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林则说这话时,皇帝在心底冷笑。

裴家是天底下多少冤魂的债主,林则竟然也能觍着脸,将他们和冤死的百姓混作一谈?

可他面上没有露出半分破绽,眼帘垂下,看向下面。

“沈浮白,叛国一事你若是拿不出证据,便是皇太女也不能保你。”

林则假假相劝,“沈大人若是现在肯认罪,我可看在你沈家还未铸成大错的份上,替你向陛下求情,免去沈家九族之罪。”

沈浮白一声嗤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腹摩挲着粗硬的木盒,闭了闭眼。

大殿里的这些官员,见他这副自弃了的模样,心里不自觉涌出几丝惋惜。

到底是在京城里见多了夹着尾巴阿谀奉承的伪君子,便有些不舍得这般鲜活正直的人死去。

但如今裴家满门被灭,无论沈浮白拿出的是什么证据,都是‘无中生有’,若想逃过此劫,唯一的办法便是沈浮白的这个沈是沈湛的沈,可沈氏一族自先女帝登基后消失匿迹,百年来唯一见过他们的只有林则,所以这也是一条死路。

一声似有若无地叹息,沈浮白抬高了手,木盒横在胸前,他缓缓睁眼,眸底好似一口深邃不见光的古井,语气寒凉,“听闻太傅是沈家学生,那可知百年前沈氏一族从京城消失后,最终栖身在何处?”

林则眼皮抽了抽,“我答应过恩师,不向外人透露沈氏的行踪。”

“你不是不能说,你是不知道。”沈浮白勾唇,目光却毫无笑意,“太傅与沈氏该是萍水相逢,百年间沈氏一族大小走遍了大晋的万里江山,期间遇过的人不计其数,你或许只是其中之一,既是路人,又怎会知晓他们最后会在何处落脚呢。”

皇宫里的雾霭渐渐散去,一阵穿堂风拂过了散落在殿门口的那片金色光辉。

沈浮白略宽的官袍在风里轻轻飘动,他背脊挺直,漆黑的眼睛里透露着叹息和沉重。

“天下四分五裂,沈湛助谢舒统治乱世,建朝之后,民间得以休养生息,后谢舒怕再起战事,民间又生灵涂炭,她不愿百姓受苦,所以同意蛮夷割地求和的请求,可谢舒和沈湛都知道,蛮夷狼子野心,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后来沈湛辞官隐居,走遍了万里江山,最终却是选择带着族人远离故土,迁居关外,只因为他想替谢舒守着大晋的心病。”

沈湛和谢舒两个名字在朝堂上无异于炸雷,从沈浮白口中说出时,大殿里的众人有几瞬间呼吸都是停止的,但转瞬,他们望着沈浮白的目光便充斥着震惊、错愕和不可置信。

当年谢舒和沈湛的纠葛世人皆知,沈家几乎是被逼离了京城,为此谢舒被后人唾骂不止,若沈浮白真的是沈湛后人,对于沈湛在谢舒那里遭受到的奇耻大辱,他在提到谢舒时不该如此心平气和。

沈浮白平静的神情让一早猜到他身份的谢鸳都不免有些惊讶,毕竟当初关外他对她的皇室身份可谓是深恶痛疾,没想到今日提起祸害沈家的罪魁祸首,他的语气没有半分憎恨和愤怒。

众人皆惊,唯有一旁的林则如坠冰窟,手指死死攥紧,他生生咬着牙关,齿缝间逼出四个字,“胡言乱语。”

沈浮白只道:“是与不是,我手里的东西自然能见分晓。”

他轻轻一句话,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手中的木盒上,漆色深黑,古朴暗沉,两侧略有断纹,看起来平平无奇。

林则只觉得这木盒冷气森森,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银白的鬓发渗出冷汗,他绷紧了脸,道:“简直是口出狂言,如今洗白不成便狗急了跳墙,开始信口胡诌,还妄想攀附上沈氏,我恩师一族远在深山老林,常年与世隔绝,怎么可能藏匿在关外小镇,还遭人侮辱。”

林修远深知父亲的身份不能被拆穿,紧跟着附和:“钻裙底偷来的芝麻官,竟然也敢妄攀沈氏,陛下,臣请求立即将这信口雌黄的贼人拖下去处死。”

哪成想,沈浮白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瘦削的指骨搭在木盒边缘,“啪嗒”一声,木盒被轻轻打开来。

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但这时,沈浮白却缓慢地抬起头,目光隔空与皇帝对上,“陛下可还记得,沈湛辞官离京前谢舒曾亲手写了一封诏书?”

皇帝愣了一愣,随即目光闪了闪。

当年,谢舒挽留沈湛不成,确实给沈家留了一封诏书,若是往后有沈湛后人再入朝为官,便可凭着这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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