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
那些贪官都以为是他们花天酒地用光了,实际上那些白银早已被人偷偷转移。
这册子上写的就是那丢失的三千多万两白银的去向。
背后之人极其小心谨慎,不敢一次将这些白银运走,而是耐心地分成多次运出城,由于运银的人太过狡猾,线索每一次都会中途断掉,如今合阳县里还剩下最后一批账款,只是藏的隐秘,谁也不知道在哪里,但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此事事关重大,本宫能信你吗?”
岑夫人道:“信或不信只看殿下敢不敢想。”
谢鸳看她一脸淡然,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真是不吃亏的性子,将她当初在同心巷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谢鸳问:“为何是本宫?”
岑夫人淡笑:“我与殿下有眼缘,至于剩下白银的藏匿之处我会去帮殿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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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狱里经年不见天光,湿腻腻的石板结了血垢。
胡大人关在地牢的尽头,打断了骨头,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黏糊糊地传来。
他闭着眼想,竟是又轮到他受刑了吗,明日便要处斩,今夜竟然也不让人安宁,皇太女当真是无情。
他自嘲地笑,不过他这种人,又怎么配呢。
半晌,外面并无动静,胡大人茫然睁开眼,一双白色绣鞋映入眼帘,他身形顿时一颤,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栅栏外站着的身影竟是他日思夜想的姜氏。
胡大人从不敢奢望死前能见姜氏最后一面,情急之下,他激动地拖着断腿向她爬去。
“姜娘。”
姜氏神情平静地看他爬到她脚下,两两相望,依旧是胡大人败下阵来,苦笑道:“我知道你为何来看我。”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为难她,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然后问她:“只是姜娘,你选了皇太女,焉知她不是另一匹吃人的豺狼?”
姜氏唇角微勾,竟是笑了一笑。
从谢鸳找上她的那日起,她便知道谢鸳是她在等的人。
向她讨东西,也不肯说两句软话。
她问要如何信她,谢鸳竟直截了当地说:“信与不信只看夫人敢不敢想,容本宫提醒你,你手里的东西只有他们忌惮,所以你没得选。”
索性她没有信错人,如今贪官皆已伏法受诛。
胡大人痴迷地看着她的笑。
自从师父走后,这似乎是姜娘第一次对他笑。
他用尽力气握住栅栏,一点点往上爬,手背烫伤化脓裂开,胡大人像感觉不到疼痛地把手缩回袖子里,不愿让她看见,终于,他跪在她面前,仰头看她。
“姜娘,你对我......可曾有过片刻喜欢?”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眼底充满了渴望和期翼。
“从未。”
姜氏走时天上落了雨,凉飕飕的雨丝从窗外飘进来。
胡大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痴痴地笑。
他也从未后悔残杀亲师。
第一次见到姜氏那天也是个雨天,小雨濛濛,扑在脸上痒痒的,像蛛丝一样。
那时他只是个低贱奴隶,在菜场门口的囚车里像牲口一样被人贱卖,岑大人路过时于心不忍,于是买下了他。
他跟着岑大人回府,远远的有一人撑着伞来,他下意识跪到地上,瑟瑟发抖地磕头。
可那把伞忽然罩到了他头上,纷纷扬扬的细雨便被遮在了外面,女人眉眼清丽,温和地朝他伸出手。
“地上凉,快起来。”
他没敢去拉她的手,心里的风却在肆意虐刮。
从此他便在岑府住下,岑大人教他读书做人,他便认岑大人为师。
那时起他唤姜氏为师娘,可却在不为人知的梦中无数次牵起那双手。
后来他不愿再叫她师娘,所以他不折手段往上爬,终于成为了王公贵人的一把刀,也亲手逼死了他的救命恩人,他的老师。
再后来他便只叫她姜娘。
如果问他他后悔吗?
从未,即便同心巷里那段短暂温馨的时光是假的,他也原意为此万劫不复。
姜氏从牢狱出来时谢鸳正在等她,两人立在昏暗的地牢门口。
姜氏道:“胡大人也不知道是谁拿走了那批银子,但他知道最后那批银子的下落,到时自会有人来取,殿下只需要派人守着就好。”
眼见她的神情近乎平静,谢鸳忍不住问道:“你会舍不得吗?”
毕竟就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楚胡大人的那颗爱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