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
后来的古润接受采访时被问到早期数据惨淡为什么能坚持到今天的时候,他和当初的林绘脱口而出那段长长的台词一样,脱口而出了暮色苍茫下林绘的那句平静而又坚定的陈词。
在获得记者们大声的“哇”之后,他谦虚地表示那只是向偶像学习罢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的古润还有相当长的路程要走。
古润看着林绘平静的脸庞,一时说不出话来。言语的分量太轻,远不能证明自己的决心。
他又低头看向那几页薄纸,太阳已经落下,只留一点余晖在驻守天边。
林绘提醒道:“快点啊,再晚就没光了。”
古润点头,笔却怎么也不提不起来。
她想了想,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画出自己的作品吗?”
不等他思考,林绘自答:“是因为我想画。”
古润:“……”他觉得这是句废话,但不敢说。
林绘又问,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问题的。
她说:“那你知道为什么能画完吗?”
古润知道自己不必多言,静待高见。
只见林绘微微一笑,特有仙风道骨地说道:“那当然是因为有死线催稿了。”
她话锋一转,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古润的背,“所以从今天开始,在你完成我交给你的帐密原稿之后,我还会向你催稿,当然是你自己的原创作品啦!”
“啊?”古润登时有点紧张,字都还没签呢,后续计划已经安排好了,嗯,有种还未入职先加班的感觉。
“啊什么啊,”林绘的声音在风中飘荡,“现在签好字就可以回去接着画漫画了,回头把账户给我,我给你打钱。”
傍晚的风吹啸过看台,教学楼里的晚修铃声乘着猎猎风声送进耳朵,气氛在她果决的安排之下稍显凝重。
“如果、如果……”
古润依然不愿意放弃考虑最坏的结果,下一刻却被林绘打断,“主角永远想着退路是没法当主角的。”
“你也是看过漫画的。”
——理应知道这点。
古润咽了口口水,手指颤颤巍巍地翻到最后一页,平白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让他能握住笔行云流水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墨匀畅,字迹鲜亮,过程只有短暂的两秒。他坐在母校的看台上,望着自己的名字,耳边还回荡着熟悉的校铃声,恍然间回到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他和十九岁的自己说“要成为漫画家”。
而现在,兜兜转转,一如当年。
林绘看着重新拥有了人气的古润,很是满意。一伸懒腰,长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一下午的活动已经超出了宅人两个星期的运动量了,她站起身,对着身边人道:“那走吧,我请你吃螺蛳粉吧。”
受人恩惠的古润哪里好意思,忙站起来,一边掏裤兜里的学生卡一边道:“不不,我请你,吃啥都行。”
林绘倒是无所谓,她是真饿了。
而静立几秒之后,古润凝固了。
“诶——”他四处翻翻裤兜,什么都没有。
不死心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低头环顾四周,也是空空如也。
古润缓慢抬头对上林绘一脸祈祷的表情,艰难道:“呃,那个,学生卡可能落画室里了……”
林绘:“……”
她不理解明明是回母校探访,来的时候要学生证也就算了,走的时候怎么也要啊!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匪夷所思,古润解释了一句:“主要是因为会有住宿学生冒充走读的偷偷溜出去,然后进门出门都要查。”
林绘眼神左右漂移,这种事她没少干。于是只得挥挥手让他回去找。
“那我找到了再给你发消息。”
“好。”
等人走了,没人闲聊,她才觉出几分寒意,下午出门觉得热,只一件短袖披了件衬衫。现在太阳都下山了,夜风拂面,身体不由瑟缩起来。
她站起身,也打算下去找处避风的先蹲着等人。
而她刚一起身,耳边突然炸响一声“汪!”,直穿鼓膜,吓得她瞬间僵立,维持着半起不起的姿态,缓了一会才皱着眉顺着声源处望去。
这声音不是从操场上传来的,而是身后。
谁家遛狗上看台啊!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的下一秒,林绘瞳孔放大,惊诧地半张着嘴,好像看见原地拔起一座泰山的震惊,这家伙她还认识。
上面看台上,男人腿搭在前面座椅上,见人回首,一面暗中发力按下几欲跳下去拥抱嚎叫的狗子一面懒洋洋道:“好久不见,甚为想念啊。”
—
古润裤袋微震,他跪在地上费力地用两个手指挟出来点开。他还没找到学生证,林绘倒是先给他发来消息。
——我有点急事,和门口大爷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