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热血漫
起几根笔就忙着去找小刀,她也是笔绘出身,自然会削笔。
古润没想到画个四格漫画能用掉那么多铅笔,为什么要去操场的疑问也卡在喉咙里。
于是两个人削完笔,才慢慢踱步到操场。
……
校园的天空永远是最好看的,是手机拍不出的瑰丽。夕阳如残血,好似岩浆倒铺在天际,落日熔金,伸手一抓就是火星子。
两个人脸上都映着赤朱丹彤的红,是夕阳还是红色塑胶跑道的光早已分不清。
这次轮到林绘带着古润坐在操场上的看台椅上,按照她的说辞是“要来操场谈解约的事儿”。
古润早已做好准备,闻言还是沉默了下来。
“我已经准备好了,”林绘往包里掏出一沓纸,塞给旁边人,“你签个字就好。”
她还特别贴心地顺带给了支笔。
古润手指触到纸面的时候就失去感官了,视线停在合同上,焦点已经追溯回记忆深处。从儿童时期到这一刻为止,坚持了数十年的梦想,就这么,具象化在自己眼前。
他曾经为了提高自己的台词功底看了许多文学素材,有句话是人总在将要失去什么东西的时候才能知道它的分量。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怎么样把这种感觉表现在分镜格上,现在他体会到了,却不是在分镜格。
是很有分量,重到抬不起一根手指,
心里有种预感,如果现在放弃了,那自己此生都不会再跟漫画有任何交集。
古润眼神恍惚地看着手里的合同,思绪却穿梭在一张张素描纸,一格格分镜,一行行对话……最终飞到时间之外,他看到了欲望。
——我真的很想、很想继续画下去。
没有用也好,一辈子碌碌无为也罢,提笔都是僵硬的复制粘贴也可以,我就是想画下去!
可是、可是,我……
林绘眼睁睁看着一贯沉默示人的古润眼眶里聚起泪珠,一颗两颗,豆大的眼泪砸在手背,洇湿了纸面。
她平静地转过头去,不再看这让人如鲠在喉的一幕,望向了远方红霞满天的红日。
良久,古润听到她说:“我之前也没系统地学过漫画。”
林绘听到身边的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抽泣停了一瞬,微微笑了。笑容在金光下恬淡平和。
“应该说,我大学毕业前都没有系统地接触过漫画,对它的印象停留在小学初中学校门口的报刊亭和班里男生在书本上的乱写乱画。”
“你可能没怎么关注我,我也很少在网上分享自己。”她顿了顿,剖析自己并非易事,“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高中老师让我们写什么不忘初心之类的官话,我那个时候就想,像我这种人连初心都没有,还整什么忘不忘记。”
女生讲起故事来的声音柔和细腻,凉风拂过,夕阳斜影下很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古润止住了哭音。
“我爸妈对我也没什么要求,只想要我平安健康。我就承了他们的意,规规矩矩地读到了大学。”说到这儿,林绘嗤笑了下,对自己过去许多年随波逐流很不满的感觉。
“大学毕业要找工作,趁着自己应届生的身份得赶紧找,我从没那么深刻地体会到大学生遍地走这句话。”
林绘总结道:“说白了就是找不到工作。”
古润跟着默默点头,他自然也是被家里催过立业的人。
林绘没看他,自顾自讲下去:“然后就有那么一天吧,应该说改变了我人生的一天。”
“那天面试又被拒了,天气很热很烦,回家的时候想买个冰淇淋都没有,买汽水的时候被老板塞了本杂志。嗯,就是《随心》。”
古润下意识坐正身体,按故事一般发展就是要到高潮了。
林绘口吻淡淡道:“把杂志带回去的时候看到一句话。”
她停下来回忆了会儿,才接着说:“那句话是——‘你死在故事里总好过死在悄无声息一潭死水的现实里。至少你在这里既能见证我们的大起大落又不必为此承担责任。’”
霎时间,夕阳操场微风在这句话衬托下变成一卷长胶卷,时间定格在话音落定的一瞬间。
古润想,那该是一个和现在一样的、平平无奇的黄昏,有一个女孩发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然后为此奋不顾身。
世间热爱的模样大同小异,每一种写来都熠熠生辉。
林绘把腿搁在前一排座椅,眯起眼,然后出神。
她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
在遇到那句话之前,她确实是个很没执念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循规蹈矩的人,每个阶段都要做到普世认定的事,所以才会在面试里被考官一句“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问倒。
可能是有的。她望着主试官殷切的面容想,她想要活得再热烈一点。
这点欲望估计很久很久就悄然生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