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这边徐阿婆拎着水壶走来，汝统放下斧头快步上前接过，扶着她坐下，三人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文梵音凑过来，道：“你也觉得……”

王如意：“汝统平时确实不是这么殷勤的人。”

“能讨到白莲，倒是他的福气。”

王如意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也顺便换了话题：“梵音，今日染病的是朱大夫，那明日又可能会轮到谁呢？”

文梵音小声回：“我知道。”

“我虽刚来，但是大小事也都看在眼里，如果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不爱听，也请你别见怪。”

文梵音等着她的下文。

“现在这魍魉镇里，一半是生病的，一半是做活的，只有你，生病也生不得，做活也做不得。”王如意道，“你在这里算是什么？吉祥物？”

“我都说了，我若是走了……”

“你若是走了，在外面可以找更好的大夫，买更多的药，送更多的食物，你在外面的用处远比在这里大。若是之前你还不放心，现在这里有我，我帮你做这个吉祥物，可好？”

文梵音犹豫，道：“你可知你若是染了病，我哥哥未必会救你。”

“你会救我就行了。”王如意不以为然地回道，“梵音，你必须离开这里，你是襄王府的郡主，你如果出了事，襄王会让全村的人为你陪葬。到时候都不用时疫，襄王就能屠了整个村。”

看文梵音的表情，王如意便知她早就知晓这道理，只是迟迟下不了决心。她思索着，也猜出文梵音犹豫的原因：“除非，你并不像自己说的那般，只是为了百姓。”

文梵音几番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开口。

王如意无意间抬起头，看到外面的月亮，距盈满只差一弯，到底是没有满月时的光辉，阴郁着一圈毛边，看得人心神不宁。

“你看，月快圆了。”她道。

文梵音掐着算时日，回道：“今日好像是十四了？每月十五迦蓝都会来这里的道场，这个月怕是不会来了。”

“梵音，你这样做，迦蓝就会动心吗？”王如意问道。

文梵音吞吞吐吐道：“也不全是为了他。”

她道：“我是真心喜欢看魍魉镇百姓和乐的样子，他们看我的眼神友善，表情欣喜，这是以前我未曾见过的。以前百姓见我时，大多是敬畏，也有好奇，但终归不是喜欢我的眼神。”

“迦蓝曾经问过圣上，生有何乐，死有何苦？圣上答，为百姓乐，为黎民苦。我也是近些时日懂了这些感悟。”

王如意：“若真是为百姓乐，为黎民苦，那你现在就应该离开这里。”

文梵音到底还是说出了实话：“……我想等他。”

“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王如意愤愤道。

文梵音：“明日，他若是来了，镇里如此危险，我在这里便能照顾他。明日他若是不来……，那我便替他照顾这里的百姓。”

王如意听罢无奈摇头道：“难怪他说你这是执念。”

文梵音气恼回道：“胡说，我这是爱，怎会是执念？”

“爱是以他为先，还是以他所爱为先？”王如意反问。

“这……”文梵音答不上来。

“爱他便可以牺牲一切，就是执念。”王如意答。

文梵音反驳不过，便反问道：“那你呢？你对穆乾，是爱意还是执念？”

王如意回道：“我那是报恩。”

“报恩就要以身相许？生死相随？”文梵音追问。

王如意满是不解：“我也没以身相许，更算不上生死相随吧？”

文梵音开始数落起她来：“这还不算？你不是已经顶着人家未婚妻的头衔宣告天下了吗？为此和父母决裂，与各路人周旋，还为了他天南地北地跑，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去监狱救他，你这还不算？”

王如意：原来在外人眼里我是这般深情的吗？

“你这般为他，现在却来教育我？”文梵音不服。

王如意认真道：“我是不会为了他死的。”

“那你之前以身赴险……”

“我那是为了自己。救他，是为了报恩，他救过我，我自然不会弃他不顾。可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自己以后能够有更好的生活，更自由的人生，如果我知道是死局，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任何人，我都不会入的。我的性命比什么都宝贵，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将它作为赌注。”王如意认真道。

文梵音似是听进去了，又似是没有在听。

“梵音，我也希望你能如此。”王如意道，“用自己性命换来的情意，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你在这里等他，他来了，你的感情对他而言是负累，他不来，你的感情对他而言是歉疚，再或者，他对你没有心，你的感情对他而言便是虚妄，你的感情这么珍贵，何必任由别人糟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