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
明月枝做了一个梦。
她在梦里回到了青方山,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往的几十年将青方山遗忘得太彻底。
这个梦境的画面昏黄得有些可怕,像是被黄土掩盖了许久后的沧桑,人和物显得格外深重,如同被墨笔重重勾勒,脸上平白多出了许多道沟壑。
明月枝看着这些有着几分熟悉的脸,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她踉踉跄跄奔跑在人群中,一直跑到了圣泉,那里有成片绵延的桑树,太阳就在那里落下,月亮就在那里升起。
可今晚的月亮是昏黄的,黄得妖异,不详。
她还来不及感叹,月亮就被一团黑雾笼罩,突然出现的母亲捂住了她的脸。
空中传来许多人的哭声,她想睁开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母亲却将她死死抱住。
她挣扎得厉害,鼻尖盈满了血腥味。
她知道这是梦,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忽然天空中传来轰鸣,她的肌肤似乎被热浪抚过,被蒙住的眼也能隐约感觉到红色的光亮。
与此同时,耳畔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母亲不见了,族人不见了,青方山也不见了。
霎时间灵台清明,她的意识游于自己的身体外,她看见了须臾间里的自己。
脖颈弯出诡异的弧度,像是不堪重负,脑袋无力地悬垂着,很快又被一双手托起。
她已经死了。
长如蝶翼的眼睫微微颤动,翦水秋瞳的双眸渐渐睁开,眼神无力地看向地面。
一滴豆大的汗珠“吧嗒”一声敲响石面,明月枝双手抱膝躬起了身体。
将脸埋藏在胸口与双腿|间的狭窄缝隙里。
身体微微颤抖,胸膛止不住地吸气呼气。
她复生了,这是她活过来的第三个夜晚。
山巅的寒风吹起绸缎般的乌发,夜枭的叫声在空旷的夜间格外寒凉。
东方既白笼住了手,一点灵火唆得从他掌心钻回去了。
做完这些后,又不觉自哂一番,他管这小丫头做什么。
不管出了什么事,也不该是他来管的。
玄微宗的老东西多的是。
夜枭叫个不停,平白惹得人烦躁。
小东西在凌清峰上食灵果饮灵露,修出了几分灵智。
正兀自叫得起劲,却突然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缩着脖子哽着嗓子安分了起来。
可似乎已经晚了,一片裹着灵力的竹叶早向着它来了。
夜枭吓得一激灵,一顿嘎嘎乱飞,连飞带扑腾地钻进了明月枝膝弯下。
明月枝正伤心着,突然觉得膝弯下面挤进了一个温暖的东西。
刚要被吓一跳,低头一瞧,发现是只夜枭。
她将脸抬起,擦干面上的水渍,从膝弯下将毛茸茸的小东西扒拉出来。
疑惑地盯着它看了小半会,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伤口。
“没受伤啊,怎么了?”她知道凌清峰上的动物多少都已经带了一些灵性,夜枭这种猛禽不会无缘无故亲人。
夜枭不会说话,只用两个翅膀将明月枝的手牢牢霸住,一双夜视能力极强的灵目小心翼翼看向明月枝身后的方向。
圆圆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毫无原本的霸气可言,像是在疑惑危险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明月枝左右看了一会,没有找到可疑的人迹,想着这里又是玄微宗,护山大阵乃云鹤真人所设,等闲之人不敢擅闯。
以为夜枭只是饿了来同她讨点吃食,明月枝小心将它放回到树上,又从乾坤袋里翻出一颗灵果喂了。
东方既白饶有兴致地看着明月枝喂完灵果喂灵露,轻轻地“啧”了一声。
这小丫头心眼倒是实诚,喂了云雀,喂夜枭,看谁都可怜。
他突然很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竹屋里还晾着一条蛇。
一个人将夜枭逗弄了许久,在东方既白以为明月枝应该要回去了的时候。明月枝自炎天石上飞身而起,足尖轻点,聚灵掐诀画阵,再引灵入阵,一气呵成。
不过眨眼,那百丈高的白练被分出一段引入了阵中,一座巨型冰山陡然伫立在了凌清峰东侧峰顶。
这绝不是炼气的修为。
东方既白诧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巨型冰山,收起了原本不以为意的神情,转而沉目看向了轻盈盈立在虚空中的明月枝。
明月枝却突然回过了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警惕地看向了东方既白的方向。
饶是东方既白有十足的把握这小丫头看不穿他的障眼法,还是被这如利剑般锐利的眼神看得一震。
见明月枝转头回去,他又忍不住嘲笑自己,好端端地对一个宗门里的小弟子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大概是十余年间未曾出世,有些不自在了。
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