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枕（3）

簪娘看着回到席间有些失魂落魄的男子，缓声问道：

“如何？我说过了，这一回，选择的机会在他手上，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裴韫苦笑一声。

没错，是他自己的选择啊！

觥筹交错间，少年人已不复往昔荣光。

*

加官晋爵。

这是多少年来卢启的梦。

他出身贫寒，若不是赶上圣上想要提拔寒门子弟的时机，凭借他的出身根本就无法走到如今的官职。

就算是裴韫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前来敬酒？

世道向来不公，他唯有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这怪不得他。

卢启很得圣上器重，他家世清白不说，身后没有权贵的插手得到探花，说明本就是人中龙凤，更何况，这样的身份很得陛下欢心。

浸润在数不尽的恭维之中，沐浴在虚荣的觥筹交错之中，更坚定了卢启要继续往上爬的决心。

裴韫看着卢启的马车去了一品居之后，缓缓从树后走出，道：“该来的总会来…”

圣上膝下共有十八子，如今正是争储的时候，卢启不应该在此刻这么心急就开始站队，是想要在下一任新皇上位的时候成为肱骨之臣吗？

他原以为，权势能改变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改变不了卢启。

清风谈笑间，那个原本眉间清澈的青年面容逐渐模糊，变成了如今满面笑意但是深不见底的人。

“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在旁人看来，裴韫身旁只是一个穿着青衣的普通丫鬟，那张面容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看过一眼便忘记了。

但此刻，女人语气冷淡，一点儿都不像丫鬟应该有的样子，眸光看向马车颠簸的后轮，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这便是权势。

可怜的人啊，明明正处在权力的中央，却一点儿也不珍惜唾手可得的尊贵，而有些人，挤破了头皮，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场不属于自己的过眼云烟。

青簪深吸一口气：“我很喜欢他身上的香气……”要是她可以吸上一口，那简直就是如同进入了仙境一样啊。

善良的气味最容易吸引邪物。

但是他们却没有自保的能力，傻乎乎地掉入圈套之后，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他人，却不知道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做出这样傻的事，值得吗？

以前簪娘觉得自己也是这般的蠢人。

现在不是了 。

*

皇子府。

卢启也有些紧张，上朝的时候他也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这名皇子，就算他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布衣出身的平民罢了。

但是被这样悄然邀请过来，是谁都知道三皇子的心思如何。

三皇子，是争储最有利的人选。

太子优柔寡断，被皇后从小养在深闺，不过是因为皇后皇帝之间的婚事只是当时扶持皇帝的筹码，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对于太子，也只不过是空有一个虚名而已。

更何况，皇后代表的丞相府势力已经日渐衰微，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皇帝提拔寒门学子的心思，老派的支持在这场争储之战中已经不那么占据优势了。

而陈贵妃所出的三皇子虽然背后没有什么势力，但是能被朝臣认可，他的能力可见一斑。

待到卢启从三皇子府的后门出去的时候，他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滴大颗大颗地掉下来都仿佛感受不到，整个人颇有些失魂落魄。

浑浑噩噩的，还没有走上马车就被一只手拉走了。

“裴……裴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