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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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爹爹了?”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两个人心底其实都有了答案。
凌让从忧郁的情绪一扫而空,用力拥她入怀,放声大笑。李玉琦心中忐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还是平坦的一片,竟然就有了他的血脉了?
回想这数月的朝夕相处,他事事以她为重,处处哄她开心,夜里两人如夫妻般恩爱,他总能顾及她的感受,让她高兴、让她沉沦,而她也喜欢和他亲近,满足他一次次的渴求。他血气方刚,她碧玉芳华,都是最好的年纪,相拥便能擦出火来。这个小小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又毫不意外地到来了。
只是,他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好似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凌让从的手掌轻揉她的腹,温声道:“别想太多,好好养着身子。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给你和孩子蹚出一条血路。”
感受到他热烈的感情,她也笑了起来:“好,我会照顾好自己。朝堂之事,我能帮你的不多,你也要处处小心。”
他们陷在喜悦里,拥吻着,喃喃低语。他的手始终不离她,细细问她的饮食,闹着要立刻寻大夫来诊脉。她哭笑不得,拦着他,叫他不要惊动四邻……
守夜的侍女们听到房中的谈笑声,一时也摸不清头脑。
二更天,长安城陷入沉睡,皇城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钟声。
那钟声声声沉重,由远及近。而后,凌云观、慈恩寺相继回应,敲响了钟。
皇城的百姓,以多年未听见这丧钟声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听了片刻,才恍然惊觉——
陛下驾崩了!
静谧的街道忽然开始出现声响。有军队盔甲声、阵阵马蹄声,还有更夫走街串巷奔丧之声,不知谁家小儿被响彻云霄的钟声吓得啼哭起来,穿过院墙落到了李玉琦耳中。
凌让从方哄睡了她,眼下她从梦中惊醒,听见钟声,一片茫然。
他用被子紧紧裹住她,在她耳边说:“琦儿,陛下驾崩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伤心有之,怅惘有之。她揉揉眼睛,忍住心底升起的酸意,两只手臂缠上他的脖子,仰头亲亲他的唇角。
“宫中定然慌乱,朝中也不安生。你快去安排吧。”
他的脸贴了帖她小腹,恋恋不舍:“我得回府了,母亲恐怕吓坏了。家中诸事,我得在场。”
“嗯,我明白。”她爬起身,为他穿衣,“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尽管放心。”
门外侍卫禀报:“少爷,咱们该回去了。”
“知道了。”他穿好衣裳,吻了吻她额头,又摸摸她肚子,“我走了。”
李玉琦目送他离开院子,仰头望天,暴雪依旧。
凌让从前脚方踏进凌府,后脚便有同僚到访,个个脸上都是心急如焚。
他将众人请到父亲的书房之内,命人奉上热水和茶点。只是众人现在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哪还有心情品茶。
冯知的儿子冯觉浅声带哭腔,悲戚道:“家父下狱,这可如何是好!”
凌让从叹气道:“我早就劝阻父亲,莫要逆天而行,做大逆不道之事,父亲和诸位世伯都不听。只顾眼前之利,怎能不思后患!如今这般,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在场几人道:“子赫,你怎说这样的风凉话!你别忘了,凌尚书也在大牢里头呢。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脱不开关系。你姑母怡妃,仗着先帝宠爱,做了多少好事,你心底不清楚?”
“我自然清楚。”他分外冷静,对着他们揖礼,深深一拜,“待娘娘召见,我必一五一十地道明原委,不论生死,我愿承担家父罪孽。
诸位,抱歉了。”
几人面面相觑,悲从中来,试图再劝。下人来报,说凌夫人犯了头疾,央凌让从快去看看。他们只能作罢,面色灰败,离开了凌府。
恭王府。
盈雪亦听到了钟声,碧云正巧从外头赶回来,对她说:“夫人,陛下驾崩了。”
盈雪惊了惊。碧云扶着她坐下,将毯子盖好在她膝上,道:“外头现在一团乱,殿下现在回不来。但是您放心,月姑娘没事,侯爷打了胜仗。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回京受封赏了。”
“好,好啊……”盈雪笑了,问碧云,“殿下可还安好?”
“殿下无恙,正在宫中陪着皇后娘娘。等天一亮,一切皆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