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肃城初见
付绮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苦涩的药汁自喉咙口一路蔓延到胃里,热意随着血液渗透到四肢百骸。
这些日子,她灌了不少汤药,灵儿说是凝神安养的滋补药材,付绮月无法推拒,只能一碗一碗地喝。起初她日夜心神不宁,喝了一段时间,夜里能安睡上三四个时辰。除了安神作用,付绮月发觉自己的身子也有些不同了,原先平坦的身躯渐渐有了弧度,长肉的地方愈发凸显了起来,好似刚刚绽放的花骨朵儿,被匠人淋洒上了精心准备的药材,生生将花儿催熟、绽放。
付绮月猜测背后之人的用意。他们以盈雪的性命为筹码,想让她听话,乖乖地做玉临公主;同时,他们也希望她能够博得谢麟的宠爱,为他繁衍子嗣、巩固地位,做他们在西北的眼睛。
夜风吹拂,付绮月脸上的发丝微微扬起。灵儿看着眼前女子愈发娇媚的眉眼,露出满意的笑容:“公主,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歇息吧。”
付绮月深呼吸几下,压下身体涌上来的热意,慢慢挪回床榻上,躺到被窝里。
路上难有休憩的客栈,大多时候她都是在马车上过夜。灵儿会把被褥铺好,让她休息。
付绮月将脸颊陷入柔软的枕头,盯着床帐上跳动的烛火灯影,一时难眠。
灵儿明显是受过调教的侍女,言行举止都格外“规矩”,不似普通官宦人家出身的丫头。她想起从前为阿娘买药时曾路过茶楼,听里面的茶客说起宫里的一等宫女,不仅大多姿色上乘,更是有七巧玲珑心,是宫里头不可小觑的角色。付绮月回想灵儿的一举一动,越发觉得她是宫里的人。
真正的玉临公主不知去向,反倒是她这个冒牌货顶了包。背后布局之人究竟是谁?是玉临公主的生母?亦或另有其人?……
思来想去,千头万绪。渐渐地,困意涌起,她终是陷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辰初二刻。
付绮月从睡梦中被灵儿扰醒,刚想发脾气,一睁眼看见陌生的床帐,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在家时,她虽不是受宠的大小姐,但也是盈雪宠在手心里的女儿,每日晨起她闹脾气时,盈雪总是耐心哄着她洗漱。如今……
付绮月默默揉了揉脑袋,从混沌的意识中挣扎出来,起身梳洗。
用罢早膳,一行人整装出发。
马车晃晃悠悠,在肃城街道行驶,街道两边都是慕名而来的百姓,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付绮月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发觉此地与长安大不相同。长安城内多高楼,肃城则多为石砖筑起的矮楼,房屋顶部和外部都涂抹了一层类似于油料凝固后形成的厚物,付绮月猜测北地干旱,此物应该有防火消暑之用。
窗外的百姓见到付绮月的容貌,不免惊叹,这天家公主果然非同寻常,皮肤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玉,鼻梁高挺、红唇微抿,一双眼睛如宁静的秋水,一眼看过来就能摄人心魂。
灵儿见她看得出神,微微笑道:“此地名为肃城,是因数十年前,曾有一悍将名为刘肃,爱民如子、用兵如神,极受百姓爱戴。后来刘将军战亡,先帝爷感念其功绩,遂以其名安城名。”
原来如此。
西北大多地处荒漠,肃城和郢都皆安置在西北境内为数不多的平原地带,水土尚且丰沛。这样物资贫乏、天灾频发的土地,竟然能屡屡生出将才,滋养出一方淳朴厚道的百姓,或许也是上天对西北一地的补偿吧。
近百年来,在刘肃、赵瑞这样心怀大义的将领统治下,西北才能一次次地驱走外敌,维持基本平静的生活。反观长安,虽是大黎最繁华奢靡之地,却如朽木枯槁,岌岌可危。或许,生在此处,远离朝政,并不是坏事。
陈雨骑马跟在公主车驾一侧,时不时与付绮月搭话。
“侯爷是最勤政爱民的,虽在肃城有府邸,但不常住,多半时间都在岭南关军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此番公主下降,本该收拾府邸容公主休憩,但侯爷提倡节俭,这才委屈公主住驿馆……”
陈雨佯装尴尬,咳咳两声,继续道:“公主不必担心,郢都府中已是安排妥当,届时,侯爷定亲自迎您。”
付绮月听了,只平静地点点头,说了声:“有劳。”
陈雨讪讪,摸了摸鼻梁,见她放下了车帘,亦没再说话。
出了肃城,往西再行路十日,终于在九月末尾到了郢都。
高耸巍峨的城墙门上,挂着刻着“郢都”二字的巨型石匾。城墙以巨石垒砌,高达数十丈。正午时分,太阳炽烈,城墙之上间或排开数百军士,旌旗猎猎,气势恢宏。
陈雨等一干士兵在前头下马,恭敬跪地:“末将陈雨,今护送公主安全而至,幸不辱命。”
“此行辛苦,起来吧。”
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掷地有声。隔着十米的距离,穿过珍珠串起的帷帘,直直击中她的耳膜。
这声音不同于她以往听到过的,任何一个男子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