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二十三
般自生自灭,她过得不会随心顺意。
她甚至无法想象,雪绘曾拥有怎样黑暗的年华。
“还好,”雪绘将酒饮尽,望向天边碧泠泠的云霞,她连眼角都泛出好看的弧度,“虽然比现在拮据一些,但爸爸很心疼我,我还有过一只猫。”
那眼角的弧度,使她想起雪绘休息室里随处可见的灯塔水母,真像灯塔水母徜徉在水箱里的模样。水母无比拘束又无比自由,它们没有意识,很难说是永生或是永逝。
雨后的医院后苑长满了天竺葵,海雾合上叶芝的诗集,轻轻呼吸雨后的新鲜空气。护士提议道,先生,天气变暖了,不如出去走走。
海雾刚刚流产,自然不宜行走,便由两个护士推着轮椅勉强出门。他的面孔还是无比苍白,精致的锁骨深邃得仿佛经过雕琢。
“雨停了,”海雾淡漠地轻抚腿上毛毯的边角,“医生说,我这一辈子,很难再有孩子,是不是?”
护士为他紧了紧毛毯,劝慰道:“先生,您不要胡思乱想,这对病情不利。”
海雾暗道,她是多么想要一个孩子。
知道他们爱的结晶存在时,她欢喜异常,抱起他就不肯放手。
可惜,他不能给她一个孩子了。
远方有一抹身穿黑呢绒大衣的女子身影出现,她撑一柄长柄黑伞,体态窈窕。这身影海雾再熟悉不过。
是他的前妻司雪绘。
海雾疲倦地闭上眼睛,对护士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雪绘却拦住他的去路,沉静的面孔中无悲无喜,“你连见,都不肯见我吗?”
海雾轻笑道:“我想,对于一个来看我笑话的前妻,我没有什么好谈的。”
雨润秋泥,沾湿了雪绘的昏灰长筒皮靴,靴尖犹粘连一痕枯萎的花瓣。
雪绘摇摇头:“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你流产了,我很心疼。”
他抬眸望去,只见司雪绘的绿眼睛比布里恩茨湖(4)更要清澈。无论是如何骄傲自持的少年,都经不起她深情一眼。
曾经他也天真地以为嫁了个温柔体贴的好妻主,然而司雪绘的种种恶魔行径,令他的天真不堪一击。
海雾柔柔地抿起唇,吐出的话却无比绝情:“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雪绘忽然伸手,握住男人纤细的指尖。她的肌肤颇冷,仿佛失去生命的蝉蜕、洒满月光的雪片、浸透雨水的花瓣。
她这一握,海雾便想起从前那受制于人的屈辱,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恨我?”司雪绘碧眸潋滟,那是容易使人深陷的荆棘漩涡。她字字勾魂摄魄,“爱我也好,恨我也好,亲爱的,你注定要与我纠缠一辈子。”
海雾奋力挣开她的禁锢:“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自重!”
雪绘笑意更深:“就算你的身体已向别的女人敞开,我也绝不会放手,亲爱的,你终究会是我一个人的。”
即使是死,我也绝不会将你拱手让人。
海雾切齿道:“离开这里。”
眼见海雾就要情绪失控,护士连忙走过去,推走轮椅:“司女士,很抱歉,我的病人不想见您。”
雪绘也不坚持,只留下一句“安心静养”就撑伞离去,她黑色的背影仿佛深山的鬼魅。
蝴蝶公馆,霜降。
欧蔷坐在后花园抽烟,愁眉冷蹙。桌上摆了一碟树莓三角奶酪,她未动一口。
见她心情靡乱,陆奥丁不敢像从前那样乱开玩笑:“我记得,你以前没有抽烟的习惯。”
欧蔷无奈地垂下睫毛,雪肤上的泪痣映衬得她眉眼惆怅:“因为以前,我男人没流产。”
“曾经我无数次期盼,你像爱余海雾一样爱我。”陆奥丁耸耸肩,陪她过了一支,精灵耳上的翡翠宝石耳钉在烟圈里闪烁,“现在,不指望了。”
这也许意味,陆五少再也不会如影随形地缠着她!
欧蔷诚恳道:“天哪,我真应该给你送个锦旗,谢五少的不杀之恩!”
陆奥丁在心里默读,我还爱你,我只是不再喜欢你了。
他挑眉一笑,拿过餐车里的千层蔓越莓芝士蛋糕,尝了一口:“追求本少的人可绕地球一圈,本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枉费青春呢?从现在开始,本少要去吃喝嫖.赌,而不是吃爱情的苦。”
欧蔷还是觉得他有毛病。
千层蔓越莓芝士蛋糕被他吃完时,欧蔷才认真地徐徐开口:“海雾怀孕那天,第一个告诉家主,第二个告诉海霁,第三个才告诉我。以往我还觉得不平,现在我才想明白,他做得对——我并不是那么可堪托付。”
陆奥丁抹去唇边芝士,疑惑道:“你怎么又emo了?”
欧蔷撩一撩自己海藻般的黑发:“因为我不够强大,没能将他保护得滴水不露。”
二人正待再说些什么,一袭西式裙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