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二十二
欧葵正要点燃一支雪茄,助理Clare却提醒她,这里有孕夫在场,欧葵便抬手将雪茄折断,冷冷道:“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欧蔷啜饮一口冰糖柚子蜜,“我二十八了,不小了。”
欧葵冷漠地看她一眼,没有作声。
Clare莫名觉得,家主在二小姐跟前,很像《海绵宝宝》里的章鱼哥,她永远冲在嫌弃二小姐的第一线。一想到此,Clare忍不住想笑,但考虑到家主的威严,再忍不住也要死死忍住。
洁白的房间里散发着医院特有的薄荷香精的味道,护士正在给海雾抽血。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海雾垂眸一看,屏幕赫然显示“霁霁”二字。
眼下霁霁应当正在海外的街舞联谊赛,怎么会有空联系自己?
海雾接起手机,试探着问:“霁霁,比赛结束了?”
手机另一边却只有男接线员冰冷的通知声:“请问您是余海霁小姐的家属吗?”
不祥的预感像墨汁一样弥漫起来!
“先生,很遗憾通知您,前天下午十六时左右,余海霁小姐所乘坐的私机于阿訇沙漠中部失事,全机人员无一幸免。请节哀。”
海雾惊愕地颤抖起来,手机几乎都要拿不起来:“你……你是说……我的妹妹……”
“对不起,请节哀。”
眼看海雾双目凝滞,弱柳扶风的身躯颤动不止,仿佛一枝风中摇摆的残花。医护人员连忙问候道:“先生,您怎么了?”
原本海雾就因为怀孕身躯无力,骤然听闻噩耗,他一时站立不稳,仰身摔在地板上!
“先生!先生!欧先生!”
欧蔷听到爱人摔倒的声音,反手扔了瓷杯,像出笼猛虎似的把他抱起来。忽然,欧蔷怔住了,她的手托起海雾的大腿——指尖赫然一抹殷红!
这是流产的征兆。
欧蔷把人横抱起来,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中气十足地往门外嘶吼:“快!来人啊!来人!病人昏厥了!”
欧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取出手机拨打772急救电话:“产科203病房,我怀孕的妹夫昏倒了,快派医疗小组过来!没错,三楼的203病房!”
约莫半小时后,医生们安顿好海雾,为他插好自动呼吸机导管,欧蔷看得心如刀绞,只觉得胸膛里一捧邪火无处释放。刚才的电话内容欧蔷听了个大概,仿佛是海霁出了什么事故。
欧蔷愤怒地将号码回拨:“你乱打什么电话?我爱人怀孕了!他现在昏过去了!如果他和孩子有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随后她不给接线员辩解的计划,直接把手机扔给林皎,“他不配当政府业务员,让他滚回家去!”
林皎记下他的工号,应声道:“小姐,我记下了。”
与此同时,海雾面色苍白地被推出急救室,长长的羽睫随风颤动,被暗光镀上一层灰意,无端让人想起死去的蝶蛹。他呼吸细若游丝,身下的血染红了白床单。
昏厥中的海雾想起了妹妹。
他此生已见过最后一面的妹妹。
说来可笑,父亲早逝后,同母异父的妹妹反而成为他在余家唯一的依靠。妹妹依赖他、珍爱他、保护他,是余家对他最好的人。
当初母亲为他订婚,妹妹知道他对司雪绘没有分毫的感情,宁愿放弃余家继承人的地位,也凭借着少女的一腔孤勇带他走。
当时兄妹二人躲到冰塔日利合众国,信用卡被冻结,只好租了一栋狭小的公寓,公寓泛黄的墙上布满不知名的白色虫卵,海雾从未见过这么逼仄的房间。妹妹却为了他住的心甘情愿,还去街头滑板社应聘教练的工作,只为了哥哥衣食无忧。
他们在小公寓住了三个月,整整一个飞絮蝉鸣的夏天。这三个月是海雾最难忘怀的三个月。妹妹带他去夜市喝廉价的冰啤酒,偷偷在街头卖掉她珍藏已久的限量款滑板,他第一次尝试坐地铁,连卡都不知道怎么刷。
他也曾悄悄地劝妹妹,我们回家吧。妹妹却说,我愿意为你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
只可惜余家权势遮天,他们跑的再远,终究被抓了回去,结束这三个月梦一般的时光。
海雾心口剥离般的疼痛,他知道吗,那个说要永远保护他的小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欧蔷坐在白栅栏冬青花坛边,心里千回百转,不得其解。
欧葵习惯地点燃一支乌普曼:“这件事有蹊跷,飞机失事,接线员应该是联系直系亲属,譬如父母。再由海雾的父母联系兄弟姐妹,怎么会一个电话直接打给哥哥?”
“所以我说,这接线员是个沙比。”欧蔷恶狠狠道,“刚刚我查过,阿訇沙漠路段没有雨雪天气,飞机怎么会失事?”
欧葵幽幽吐出烟圈:“听说是因为减震器失灵。”
欧蔷耳边的奶油色滴釉花朵耳环轻轻翕动:“难道是余家的仇人回来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