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
是这鉴宝阁的掌柜,只是不知,掌柜找我是为何故?”
那身影站起,从屏风后走出。徐露凝看清了他:鉴宝阁的掌柜年纪不大,约二十七八。他身穿浅白直裰,长相俊秀,天生带笑。
他走到徐露凝身边,忽的对她行了个单膝跪拜大礼,口中琅琅:“小人陈祎,见过东家。适才不经意一瞥,竟见到东家,这才请东家入内一叙。”
东家?她吗?
徐露凝怔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天降横财,她却没有被砸晕。她微笑,冷静地反驳:“掌柜可是认错人了?这天下相似之人,比比皆是。”
“东家说哪里话?”陈祎起身,笑吟吟地打消徐露凝的疑虑,“偌大的鉴宝阁,怎么能连自己的东家都不认得呢?”
“您乃是洛河徐氏的四姑娘,至于小的,小的乃是您贴身侍婢金章的外子。当初,还是您亲手撮合的呢。您要是还不信,可回去再细细问问金章。”
陈祎继续说:“是我疏忽,忘记东家病了。我这就说全了,离这不远的红妆轩,也是东家的店面。那是云京第一胭脂行,掌柜是吴昂,玉质的丈夫。”
徐露凝的心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两个“第一”,贵客云集,地处云京繁华街,又是价值不菲的妆、饰……
这样的店面,日进斗金不在话下。这意味,徐露凝手中可称得上是万贯家私,也意味,她早已在云京站稳脚跟。
徐露凝再次看向鉴宝阁的两层,这次不是以旁观者或客人的身份,而是以主人的身份。堆砌在这里的、工艺精湛的金冠玉饰,皆属于她。即使被买走,其等价的钱币也会属于她。
贝珠阙,难怪她会如此熟悉这名字。
此时此刻,她心中冒出的那点微妙遐思早就烟消云散。在这泼天富贵之下,她才没有心思理会莫名的情愫。她会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她的产业上。
她的产业。
这个词,令徐露凝通体舒泰。但她并未盲了双眼,一个问题探出芽,并尖锐地刺向徐露凝:她凭什么有资格,在这云京商行中闯出一条生路呢?
徐露凝可不相信自己天赋异禀,天纵奇才。纵使自己是有些经商头脑,可在权贵遍布的云京,这算不得什么。
她非常清醒地认识到,权与利紧紧交织在一起。如果她能在云京开出鉴宝阁与红妆轩,那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她的背后站着更厉害的人物。
只是,会是谁呢?那人与她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要成为她的靠山?而她身上,又有什么是他要索求的?又是何等人物,何种交情,哪怕是她离京五年,其威势仍能压住云京众人。
事关产业,是该向金章玉质问些往事了。徐露凝想。但,在此之前,她还要去看看红妆轩。
徐露凝理智地叮嘱陈祎:“这些年,辛苦你了。这贝珠阙,你管得不错。贝珠阙的账目与卷轴,你送去府中即可,我粗略翻阅一遍。时候不早了,既说起红妆轩,我就再去那看看。”
陈祎抱拳见礼:“东家谬赞,贝珠阙能有今天,都是大家的功劳。小的立即将账本整理好,送到徐府。最后恭送东家,东家路上小心。”
红妆轩,二楼,隔间。
有过和陈祎的交谈,与吴昂交谈的速度就快多了。徐露凝坐在隔间内,轻托茶盏,同样环视四周装潢与摆件。
红妆轩以女子妆容为主,镜子格外重要。在这方面,红妆轩有自己的特点。它舍弃了模糊昏暗的铜镜,选用了外域的西洋镜与玻璃制品。
照西洋镜,能够更清晰地检查妆容效果。光线折射和反射,也能使得屋内变得明亮。若客人喜欢,顺手将这些器物带走也不是问题。称得上是一举三得。
徐露凝看向吴昂:吴昂浓眉大眼,长相方正。年纪在二十五六岁,身材魁梧。他说话带笑,幽默诙谐,能活跃气氛,很配敏感的玉质。
徐露凝长话短说:“我方才去了贝珠阙,听了陈祎的话,来到了这里。我观这红妆轩女客众多,可见你经营得用心。你也将这几年的账本收拾收拾,送至徐府。”
听前半句话时,吴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哪里,哪里。”听到后一句话,吴昂又是铿锵有力地一声:“是!”
出了红妆轩,夏惜幽幽地问:“姑娘,还要在永康坊用膳吗?”
徐露凝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自然是算了。逛完贝珠阙与红妆轩,我不太有心情闲逛了。我们打道回府,用完晚膳,还要问问金章与玉质,我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