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尸(六)
容悦忽然惊醒了。
她正和沈阙安头靠头地蜷缩在一起睡成一团,之前听冷夜冥讲他的故事,听着听着居然睡着了。
容悦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伸手去试探沈阙安的鼻息。很好,平和稳定,绵延深长,应当是没有大碍,就是还在昏迷中。
隔着大概两人的距离,冷夜冥也倒在地上熟睡。容悦默了默。她先睡着也就罢了,在这样的地方,冷夜冥居然不撑着守夜,是真不怕有人趁他们睡着弄死他们啊。
她小心翼翼地把沈阙安的脑袋放到地上。让他靠了半天,她的半边身子都麻痹了,容悦站了起来,转着自己的肩膀,一回头,正对上注视着他们的铜人。
铜人冲她上扬了一下嘴角,然后挥了挥手,一闪身,消失了。
容悦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拔腿就朝铜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但是那东西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待她跑到近前,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连片铜屑都没有留下。
它到底想干什么?容悦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三个人都在睡觉的时候不攻击他们,等她醒了之后,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跑了?一点也看不出刚刚拿着斧头把他们追进陷阱的样子。
这个墓葬处处透露着怪异。
容悦回到原先的地方,忽然站住了脚步。她看到,一个陌生的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正蹲在冷夜冥脑袋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刀,直直朝着冷夜冥的脑袋剁去。
“危险!”她大叫一声,冷夜冥就地一滚,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消失在原地,冷夜冥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男子消失的方向,倒抽一口冷气:“思影?”
“你认识他?”容悦扑过去查看沈阙安的状况,确认他仍在昏迷中,没有增加伤口,安下了心。
“我想这次的鬼魂应该是思影。”冷夜冥慢慢地说。
“他是谁啊?”容悦好奇。
“是……魔教原来的右护法。”冷夜冥简短地回答,空了半拍,补充了一句,“我继任教主之位之后把他杀了。”
哦,原来如此。容悦恍然大悟:“那个【一见教主终生误】说得真的是你啊。”
冷夜冥咧了咧嘴,不做解释,容悦却突然想起来他说的话,连忙追问:“你说的那个被你杀了的好朋友不会就是他吧。”
他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真能造孽哦,”容悦痛心疾首,“那你说怎么办吧,很明显人家是要你偿命,看起来我把你绑了交给他,他的执念是不是就能解了,就放我们出去了。”
“喂,你刚刚才答应真的拿我当同伴的。”冷夜冥警惕地看着她。
容悦深深扶额,那是她不知道这个教主这么能惹事。
“讲讲你和你这个朋友的故事吧。”她命令道。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冷夜冥目光放空,似是陷入了回忆。
他小时候在教中备受旁人冷眼,思影是唯一一个会给他送吃的的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正被父亲冷子眉罚跪在冰天雪地中,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冻死,是思影帮他求情,又把他送了回去,还给他烤了几块烤红薯。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容悦咂了咂嘴:“那你还把人家弄死?是不是有点太冷血了。”
冷夜冥苦笑着:“我没有办法。思影是冷子眉手下最得力的刀,对他忠心耿耿,绝对不会顺从于我。他之前照顾我,大概也是看在我是我父亲的儿子的份上。我杀父弑兄上位,必须杀了他立威,否则魔教那些堂主怎会服我。”
“那你杀他的时候,就没有一点难过?”
“或许有吧,”他怅然回答,“但是对我来说,坐稳魔教教主的位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回想起那个冬天的无数日夜,那时的他只有六岁,思影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还没有继任右护法的位置。他时常给他偷来许多好吃的,把自己份例内的炭火分上一半给他。两个孩子裹在同一条毯子里吃着烤红薯,那是他童年记忆里难得温情的时刻。
只是后来,他甚少再来探望他,他也就把这些记忆尽数忘却,不再留恋。
“走吧。”容悦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下摆上的尘土,“休息的够久了,可别让梓欣他们等得太久。”
冷夜冥沉默地直起腰,在容悦的帮助下把沈阙安背在背上,心里沉甸甸的。
前方又是一个新的墓室,容悦推开门,发现这里是藏书室,中间仍是一条甬道直通出口,两侧的柜子整齐排列着,容悦想起上个墓室的特殊之处,连忙两边跑着去查看。果然如她所料,两侧柜子上摆放的书都是一模一样的,以中间的甬道为轴,两侧一一对应。
修建墓室的人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容悦习惯性地抬头,发现这次墓室顶端吊着的是一排又一排的星星,有明有暗。
书海烟波浩渺,星辰数不胜数,倒是也对应。只是这么多的藏书,他们估计是没有办法一一查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