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接着跪吧
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窗外黑漆漆的,房间里却灯火通明,那亮堂的感觉,好像把北斗仙府所有的燃灯都拿来了似的。
眠鸢微睁着眼盯了一会头顶的帐子,而后稍有些僵硬的转头,看见对面已经整整齐齐站了几排人,一个清冷的女子站在床前,微凉的手正虚虚握着她的手腕把脉,眠鸢定睛一看——
竟是林晚晴!
被林晚晴用镇妖血洗髓的惨烈画面蓦然出现在脑中,眠鸢毛骨悚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坐了起来,大声喊道:“不要!”
林晚晴不惊不恼,适时的收回手去,对着眠鸢道:“姑娘,我只是在为你号脉,不必紧张。”
只那一瞬间,眠鸢的冷汗已经惊了满身,她低着头深吸几口气,再抬起头来时,发现江辞之和沈弦站在那几排弟子前方,难得的是,沈弦也穿了紫色的衣袍。
涌入肺腑的空气终于让她的心和脑都静了下来。
看来先前是她误会了,应是沈弦抱的她,而不是江辞之。
“祝景,游游,过来道歉。”沈弦的声音难得含了怒意,游游很快就低着头从后排走了出来。
祝景站在江辞之附近没有动静,江辞之淡着脸转身,周边弟子自觉的让出一些位置,他将祝景一手拉出来,接着用脚将他踹到眠鸢床前,祝景一个磕绊,干脆不小心跪下了。
“噗——”明明是如此郑重的场面,眠鸢却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站在一旁的林晚晴见状,也稍稍弯了唇。
当事人一笑,房间里的氛围一下子打破凝重,变得轻松许多。
“就是你们干的好事呀?”眠鸢的眼睛以一种单纯圆润的姿态睁着,好奇似的侧身撑在床沿上看他们,“我和你们有仇吗?”
“谁规定没仇就不能干好事了?”祝景的膝盖硬生生匝了地,现下疼的紧,他心里带着对江辞之的气,哪怕是众人围观的场面,说话也仍带着刺。
游游趁着祝景说话时跟着悄悄的跪了下来,他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过,毛茸茸的脑袋冲着眠鸢更加低了低:“姐姐……对……对不起。”
游游愧疚着,连说话的声音都瓮声瓮气的颤抖,而祝景则揉揉膝盖撑着地想站起来。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祝景稍稍起身膝盖将直未直的时候,他竟突然被一道力量给死死压了下去,霎时又扑通跪下了。
祝景不可置信地抬头,眼中映入眠鸢似笑非笑的脸,蓦然感到一阵心惊。
“干嘛起来啊?跪着多好。”一屋子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笑意盈盈的姑娘悠悠将脚放下,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衫,眼里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骄纵,轻启朱唇道:“我不管你们是为什么这么做,也不在乎你们道不道歉,我只要你们接着跪,跪到我觉得满意为止。”
空气安静到诡异。
那女子……怎么突然变了?
她微抬着下巴站在两个跪着的人面前,身上交织着一种与相貌截然相反的烈意。
她不再像先前谈笑寒暄时那样娇憨有礼,反而如同那墙边随风而动的燃灯一般,灼灼炽热的舔舐着空气,让人挪不开眼。
众人面面相觑,
林晚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先前同诸位谈笑时,我说过我是异世之人。”眠鸢笑着为自己解释,“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完,我的凳子就坏了。”
“如果吓到大家了,我很抱歉,但这确实是我的真面目。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我曾是万众敬仰的公主,所以难免会有些脾性。”眠鸢不愿再装什么娇软女子,干脆将自己的底子加了些修饰通通抖出来。
她敢这么做,是因为很清楚这样抖前科的行为一定会让北斗仙府众人的信任感达到巅峰。
毕竟,完美的形象往往虚幻,不完美的形象才更让人相信真实。
至于老狐狸江辞之,横竖她换多少张皮、多少种性格,他都不可能给她任何信任。
既然天天演戏更易露出马脚,那还不如自在做自己。
江辞之看着眠鸢不到一晚上就恢复本性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
他侧过头去,发现沈弦又一次眼神带光的将目光定在眠鸢身上。这些年师兄常常精神不振,仙府中人很少能看见他有这样抑不住高兴的时刻。
江辞之眼神冷淡,很快就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