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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姜绾盯着不远处,对着在角落里那方红木桌旁低头摆弄砚台的男人,目不转睛。
并不诧异,只觉得奇怪。
许是轮廓比较相像,自己又看不清的缘故,便作罢了。
是过了半分钟,姜绾的视线回落,方才发觉身边正在为她介绍玻璃罩子里这些瓶瓶罐罐的学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紧张得要命,却还是对她赔着笑脸儿。
听着讲解,姜绾随意地垂眸下去,瞧了瞧。
看着模样不太行,裂巴巴的,她也没什么艺术修养,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过是能卖点小钱的玩意儿,她实在不懂。
比起这些,她更喜欢珠宝这种价值显示得更为直接的物件儿。
这工作室是姜绾母亲以前的朋友开的,今天她来,只是想拿一幅画,听说是哪位大师的真迹,姜绾记不清,也没什么兴趣,只草草地记了画作的名字。
她不想和以前的人再有多余的瓜葛,无奈需要这东西来通通人情,生意还是要做。
她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海城七八月份这热辣滚烫的天儿,恰巧碰上昨个那场暴雨,雾气蒸腾,但屋子里开着冷气,这孩子倒也不至于这般急头白脸,姜绾有些不耐烦,却只看了眼手腕,那人方说:
“梁老师距离下课应该还要十分钟左右,姜总,我领您去会客室喝杯茶吧。”
半小时前就说十分钟,现在还是十分钟。意料之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学生似乎也对姜绾的好脾气感到意外,这才放松了些。
姜绾抿着唇笑了笑,本想先去外头抽根烟,但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瞧,便是那张红木桌前方的位置,这才微微颌首,跟着走了进去。
又近了些,看得更加真切。
姜绾的视线从男人的眉眼间描过,脑海中是催枯折朽的暴动,她略为干涩的唇瓣微张,却始终都没能叫出那个名字,生生给咽了回去,不知是怎么了,男人忽然回望过来,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姜绾知道自己这样直白地看过去,不够礼貌,但对面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目光里却没有丝毫困惑,琥珀色的眼睛,像雨林中经阳光透过的一泊湖水般。
男人默不作声地瞧,隔着块玻璃,会客室里的女人和他一样,尤其坦荡地,毫不避讳对方那与自己相对的视线,一头栗色的及腰长发,发丝微卷,看似慵懒随意,却是精心打理过的,着了件黑色缎面长裙,这样温柔。
可搭配了一张如此有野心的脸,致使她和这个古板沉寂的地方格格不入。
但却艳丽,并不俗气。
并未留恋,没过一会儿,他便收回了视线。
姜绾低下头去,盯着青瓷茶杯里那片正徐徐坠落的茶叶。
也不完全像,他穿着一件无袖的T恤,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有致,筋络凸显嚣张的力量,眉眼间多了几分侵略性,不像记忆中那人一般有很浓的书卷气息,估摸着年纪尚小,瞧着像是个不爱讲话的闷葫芦。
但又很像,那五官和模糊记忆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几年里她也遇到过五官中有一部分比较相似的人,或是眼睛,或是嘴唇,甚至是身形,可那些人要么品行不端,要么拿钱不干人事,date过一到两次姜绾就发现他们压根儿不是力不从心,而是本身就能力不足,sex体验极差,也就放弃了。
可这个,看起来和之前的不同。
虽说是今儿个一来就被人甩了脸色躲着不来见她,不过倒也没白来这一趟,坐着也是没劲,索性出去找点乐子,姜绾将茶水一饮而尽,正要出门去,听着门口脚步作响,便停了下来,等着对方开门。
这回轮到姜绾赔笑脸儿了。
但和梁嘉萍一同进来的,还有刚刚和她对视的男人,姜绾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倒也没忘了今天来的目的,她再度亮起笑容,熟练又圆滑地张开手,和梁嘉萍拥抱,贴贴脸颊:
“梁阿姨,真的好久不见了。”
梁嘉萍的反应倒是淡淡的,哈哈笑说:“绾绾啊,长这么大了,还能认出我来啊?”
“您和我上回见您的时候比,一点儿都没变,我哪儿能认不出?”姜绾亲昵地扶着梁嘉萍的背,毫不遮掩地吹捧着:“况且整个海城,我还真没见过还有谁能比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位更有气质,所以我刚刚看第一眼就知道,眼前的您肯定是梁阿姨。”
梁嘉萍也并不是完全不吃这一套,她们这些爱书法琴画的,是有些瞧不上姜绾这种庸俗的市侩,但听了这话以后,眼底的防备确实散了些。
哪有人不喜欢听漂亮话呢。
姜绾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梁嘉萍的手上:“梁阿姨,这是我的名片,好不容易能见您一次,我可舍不得再跟您失联,当时我知道您……”
姜绾一边说着,视线一边匆匆掠过身后的人,男人微微勾着笑意,她也没多想,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