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
冬至将近,皇城里红墙黄瓦间平添了几分素日里不曾能见的意境。只是寒风刺骨,干冷的风吹在脸上直叫人寒颤,能把人脸皮撕下来似的冻得生疼。甬道里抬着银丝炭的小太监们裹着薄薄的冬衣,脸颊手指冻得僵滞。
顾南屏拾了内务府新送来的茶饼,用镂金雕花的茶针细细挑开,沸水过了两遍才将茶叶冲开抿了一口,茶香沁鼻,只是她现在压根没心情坐在这细细品茶。当她望着窗外又沉沉叹出一口气时,身边伺候的小婢女面色一白,弯下腰轻声问自家主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交给下人们去做。
圆眼睛瞧着很机灵的小丫头看上去就不大,顶多是上初中的年纪,让这么个小孩子天天跪着伺候自己,每天还挂着副胆战心惊不敢触犯的惶恐脸,弄得顾南屏自己都觉得自己欺压儿童,罪恶的不得了。偏偏她的人设就是这样,恶毒、骄纵、一言不合就打罚下人,为了剧情不崩,她也只能每天硬着头皮摆脸色,动手的事咱做不出来,顶多装装样子吓唬一下。
是的,顾南屏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刚刚迈出大学校园准备开始社畜新人生,却由于一次采访事故,作为炮灰的她脚一踩空一头栽了下去。本想着这一摔可算是活到头了,睁眼见到的可能是头顶光环的天使,也可能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什么的,但是谁能想到她这一睁眼见到的是个眼睛哭成两颗桃子冲着她喊娘娘的小姑娘。
还处于晕晕乎乎状态的顾南屏被她喊得头疼,脑袋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在刺似的,轻声斥了句别哭了,那人却吓得紧忙跪在地上磕头,嘴里还念叨着娘娘恕罪,霜叶知错了。她颤颤巍巍的话倒是将原本还恍惚的顾南屏给吓清醒了,她伸手捞起哭哭啼啼的丫鬟,语气里满是急切。
“你说你叫什么?”
霜叶也被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僵着不敢动弹,只小声回话道。
“娘娘,奴...奴才贱名...霜叶,还是当初娘娘赐名才有了名字。”
顾南屏惊得握着霜叶的手一软,整个人懵在原地。主子醒来变得如此怪异,霜叶心底里也发憷,大气不敢出地跪在床前。
“霜叶......霜叶。”
她嘴里呢喃着,这才记起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可思议的幻想终究成了现实。日光从素色窗纸透进来,她放眼望去只见屋内的摆台陈设精美绝伦,花团云纹锦帐艳丽夺目,就连霜叶的宝蓝色裙袄上劳作出的磨痕都纤毫毕现。
她呆呆地看着不远处桌上摆着的绿地粉彩描金镂空香炉,氤氲的烟气飘飘摇摇然后在空气中散作一团,好半晌都不曾有反应。霜叶也不敢打扰主子,唯恐一个不小心又惹了主儿不顺心,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跪着。
顾南屏心里乱如麻,从前自己看的穿越小说,女主们一朝穿越便能迅速整理好情绪,吸引男主然后两个人坠入爱河谈一场相隔百年的恋爱。然而真落到自己头上时却是如同当头一棒,心绪繁杂,只教人五味杂陈。
最先涌上心头的只有无助,因为顾南屏已经知道自己穿到了谁的身上。
大概是在半个月前,闺蜜小源兴冲冲跟自己安利了她正在看的一本古言小说,而她如此兴致盎然的跟顾南屏介绍的原因正是里面的恶毒炮灰女配跟自己同名同姓,连字都不差一个。在她大概的讲述中冷酷暴君男主有一个爱而不得的青梅竹马白月光,而女主则是温暖了男主让他再次敞开心扉愿意感受爱。而女配则是作天作地入宫,心甘情愿做白月光替身结果最终害人不成反而自食恶果的炮灰,唯一的用处可能就是疯狂作死反而促进了男女主感情进展。
此时此刻,坐在榻上的正是顾家嫡女,也是她如今所寄托的宿主。
顾南屏脑海里涌现出原主的记忆,一时间有些头昏,阖上眼慢慢理了一遍她清楚的所有信息,也大概清楚了自己的角色。她虽然没经历过,但是也清楚人设不能崩的原则,如今只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演一个笨蛋炮灰然后推进剧情顺利进行,运气好点说不定剧情结束还能回家。
大盛如今之主傅玉言勤于政务,治下严明,文武皆长,在他治理下的大盛政通人和,民生兴盛。只是他手段果决犀利,秉持律法,长久以往便传出了暴君的名号。他本人从不在意所传虚名,然而这些年来他所杀之人甚多,却从没有一人是含冤之徒,皆是咎由自取。而大盛朝望族势力盘桓,顾南屏父亲顾丙州入朝为相,二叔顾乙川武将出身,战功赫赫,护边疆安宁。母亲因生产逝世,而顾南屏身为顾氏唯一的嫡女,自然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自幼凡是她想要的,父亲自然是双手奉上,若是父亲不允的,她就跑去找二叔。顾乙州一个军营里长大的大老粗,对于自家小孩可以说是毫无底线的宠,怕是她想要星星都得想方设法替她摘了来,长此以往不免性子养的骄纵了些。
只是在这尊卑有序的阶级社会,她的娇蛮任性都被罩上了合理的外衣,毕竟顾家势力强盛,她身后有强大的氏族支撑,从不需要畏惧什么。唯一一次与顾丙州彻底闹翻,便是她随父亲入宫参加中秋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