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途中
苏伊莎回首。
鸠摩罗微勾唇:“不哭,眼泪是珍珠。”
他刚刚站在她面前,看到这个小女孩满脸泪痕,生了一点恻隐之心。
“我不是什么小女孩,”苏伊莎指尖一挥迅速用法术烘干脸上泪痕,抬手用红纱轻拭眼角,“不需要哄了。”
鸠摩罗将珍珠收回,看着她眼尾还有一点红,刚刚那么做,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明知道直视太阳久了会流泪,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苏伊莎一怔。
鸠摩罗又问:“还是你想哭,却哭不出来?所以借着这个借口哭一哭而已。”
“我在想抚养我长大的祭司么么。”苏伊莎眸光沉沉如深渊之水,“你呢,不是说去佐达罗城,怎么忽然变了主意?”
鸠摩罗微眯眸,一双灰色的眼瞳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假,苏伊莎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
“因为我自作多情,怕有姑娘为我哭啊。”
鸠摩罗难得地唇角微挑,开了个玩笑。
苏伊莎这一世的圣女身份让她多了些许低微的神力,而每晚吸收的月光就是她的神力来源。
所以每晚晒月光是她的必修课。
夜深人静时,她出来到了甲板上。
刚上前两步,就见到一个男子背靠着桅杆坐在船上,月华正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凌厉轮廓。苏伊莎正要偷偷回去,身后淡漠的嗓音传来:“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一会儿。”
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只见鸠摩罗轻轻展开手掌,掌心莹白温润的白玉钗在月光下流动着淡淡光泽。
她真是后悔,为什么前世跳崖的时候要抓着这只玉钗,又为什么把这只玉钗给了丰盈作为联络信物,她万万没想到,这玉钗竟然又转回到了他手上。
这支玉钗,是他送给她的。
她十八岁的时候,沧流国终于走到了它的尽头,漫天大雪的夜里,他们所有皇亲国戚被绑着一排排地跪在雪地上,行刑人一排排地砍头,沧流国覆亡了,她这个亡国公主也应该跟着一起死去才对。
鲜血染红了整个雪地,终于轮到她了,她闭上眼,只听头顶一声刀刃相接的声音,她惊诧地向上看去,见到了架在行刑人刀下的雪亮刀锋。
神秘的鬼面人救了她,带着她逃离了沧流国国都,把她放在郊外的雪地上,然后一人前行。
漫天大雪里,她跟着他在雪地里走,他加快脚步她也加快脚步,直到鬼面人似乎忍无可忍,她上前一把抓住鬼面人衣袖。
“你把我丢在这冰天雪地里反正我也活不成,”她穿着单衣脸颊冻得通红,“要么一刀杀了我,要么让我跟你走。”
鬼面人一挥袖,她认命地闭上眼睛,然而却没有预料中的刀剑落下,她睁开眼,见那带着面具的人将一只白玉簪亲手簪在她的发上。
他说:“成为我的杀手,我就可以替你改头换面,隐瞒身份。”
她转世后,出生时就带着记忆,手上就握着这支玉钗。
“这只白玉钗是用上好的玉石打造,上面的装饰是由一双笨拙的手,一点一点雕刻而成。”鸠摩罗看向掌心钗子,“他雕废了不少玉石,这是难得成功的一支。”
苏伊莎轻勾了勾唇,眸光流转:“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轻易弄丢,想来它的主人应该也不再看重它了吧。”
鸠摩罗目光淡淡萦绕在钗子上,轻声:“她大概是迫不得已,没力气再去管它了。”
苏伊莎微侧首,看向鸠摩罗,然而昏暗月光之下,看不清他面上表情。
“我今日是怎么了,同你说这些。”鸠摩罗自嘲地勾唇笑笑,站起身,手中钗子不经意一滑,掉落在甲板上,竟碎成了两半。
鸠摩罗看着碎裂成两半的白玉钗,微微一怔。
“碎了,”苏伊莎抬眸,“不如就不要了。”
鸠摩罗指尖轻挥,白玉钗立即合成一支完好的钗子。
“不要是不可能的,顶多碎多少次,我拼起来多少次就是了。”
他眼眸漆黑如墨,微勾唇。
船行了几日,苏伊莎站在船舷边,看向海面上绚丽的日落。
丰盈轻咳了两声。
“我扶你回去吧。”苏伊莎走到丰盈身边,丰盈点了点头。
“你们先去吧,我再欣赏一会儿落日。”布罗迤望着海面轻声说。
就在这时,出现了一艘船的影子。
“前方有艘船!”
海风将雾气吹淡了点,布罗迤抬首,看见那船如同一个巨大的幽灵阴影,笼罩在他们所乘的这艘小船上方。
“嘭——”
他们的船被击中着火,人群惊慌失措地推挤。刚刚走了几步的苏伊莎和丰盈被人群冲散。
拥挤人流中,他们身后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男人忽然掏出暗藏刀刃,一刀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