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玄琮猛然一回头,恰有一道金光透过神武门,映在他的手臂上。
周遭寂静如水。他分明感觉到一阵向后的,微小的力量。
“婉苏,你后悔了?我们不是说好……”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攥紧手中的女子。
“皇上……”婉苏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你答应过我,无论遇到什么,都要与我在一起,对不对?可现在,还没有跨入这道宫门,就要退缩,就要软弱吗?”玄琮突然按捺不住,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没有,皇上……”婉苏轻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不想让你因我而犯错,因我而受责。”
“犯什么错?受什么责?不就是先帝一道谕旨,不许汉女入宫吗?谁说祖制不能更改?难道祖制就都是对的不成?”
玄琮此刻并没有多想什么,他只要快一点,更快一点,带着婉苏回宫。若迟上一秒,她好像就要从此消失不见。
“皇上,那不是普通的圣谕,而是先帝和太后当着满朝文武和内廷宫眷,亲笔御书,高悬于神武门内的铁律……”
婉苏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曾经不止一次为此担忧,却不比站在宫门前的片刻更能够摄人胆魄。
“婉苏!”玄琮止道,“你难道还能比我更知道其中深浅吗?还是根本就不相信,我能保护你,我能让你幸福?”
婉苏的手被攥得有些酸痛。她的半个身子还在神武门外,还能感受到夕阳暮色缓缓地在大地铺陈,而她对面的玄琮,这位英姿飒爽的皇帝身上,已被厚厚的宫墙遮蔽得阴暗起来。
“你若犹豫,今日便不入宫了。等朕亲手改了这道谕旨,再风风光光的迎你!”玄琮见婉苏还在犹疑,便特意改了口,大声道。他想要给自己增添几分帝王的威仪,谁知一面说着,一面竟也忐忑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种承诺意味着什么。如果有人和他一起分担,他会更加勇敢,若婉苏真的转身离去,他又何来足够的勇气去独自面对?只有从此离别罢了。
他的手在不经意间松了一松,眼睛却不曾从婉苏那张美丽的脸上离开过。自打他第一次见到她,就暗暗决定此生定要同她一处。
汉女又如何?他痴迷着她身上温婉纤弱的书卷气,喜爱她盼顾神飞的眼睛和似笑非笑的嘴角。她能随口吟出诗篇,偶尔提笔作画。她是那么温暖,又善良,她能理解他的骄傲,他的志向,在他愤懑或是无助的时候给他安宁,照亮他心底缥缈又难缠的影子。
是她,就是她,偏要她。他从未相信过什么,可他宁愿相信,她就是他今生所寻,在皇权和天下之外,若还有所求,便只有婉苏一个。
“皇上……这又何苦?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会信守承诺。只是……”婉苏将手缓缓地抽了出来,回头望着远处,叹道:“只是宫门近处,便无半点人间气息,此生若再不能出,总要再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玄琮听了,忍不住将婉苏揽在怀中,“便这般难过么,我们虽相识在宫外,但我们的家在里面,我们的心更是紧紧地连在一起。”
婉苏点了点头,眼中泛起泪光。即使她的心头仍有千沟万壑,将要带她走进命运所设的重重伏笔,她也早已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更是难以压抑心中那近乎同样强烈的情感。
“皇上,时辰不早了,神武门不是您该走的地方,还是快从午门回銮才是正理,若耽搁了神武门下匙,内务府盘问起来,又是一桩麻烦。”眼见这边安定了下来,随侍在不远处的太监吴全方才带着两个小的走上前来,瞧着玄琮的脸色,小心地回话。
“为什么?”玄琮不悦,未曾理会吴全,只攥紧婉苏的手,道:“我说过带你入宫,就是要和你一起堂堂真正的走进去。我若不挽住你的手,如何能长久地挽住你的心?”
吴全面露难色,他自然知道宫里的规矩,皇帝任性不要紧,此事非同小可,何况今日还是这样的理由。他想向婉苏递个眼色,却又不敢直白,只在低头称是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
婉苏会意,向着玄琮道:“可是,你是皇上,今日又并非巡幸还宫,怎可无故从神武门出入?再说,神武门只有选秀之时才允许女子行走,皇上如何能轻易带一个汉女从此而入?皇上请快随吴公公去吧。”
“婉苏!”玄琮皱起眉头,旁若无人一般,只冲着婉苏道:“那你和我一起,从午门进去!”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玄琮这么一说,竟吓得吴全几个一下子跪在地上,一面叩头,一面连声苦劝。
婉苏知道轻重,恳切道:“皇上,婉苏虽是汉女,却也懂宫禁之制,午门只有天子可走,皇后大婚才可行走一次。婉苏并非秀女,亦无资格选秀,入宫本就是逾制,若还与皇上同行于午门,岂不是又添魅惑君上之罪?太后、皇后,还有朝中大臣们怎能容得下婉苏?”
玄琮听了婉苏的话,不觉叹了口气。他迷茫了起来。刚才的信誓旦旦,竟然经不起第一步的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