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中事（1）

能不喜欢，就不要喜欢；能不见面，就少见面。——《情感断舍离宝典》

寻思往街边做成敌台造型的垃圾桶走去。

她扔了烟蒂，一转身差点撞慎知还身上。

——这人走路是没声音的吗？！

慎知还退了两步，指了指前面：“去瓮城看看？”

寻思：“啊？”

“来了这么久，没见过瓮城的朝阳吧？”

那确实也是没见过的。

慎知还笃定她会跟上来一般，头也不回地抬脚就往前走。

寻思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青石板路晦暗不明，眼前人的背影却挺拔而熟悉。

沿街的店铺开门的并不算多，让她意外的是老酒厂直销店居然也开门了。老板正指挥着人往店铺里搬货，见到慎知还，热情地招呼：“哎呀，正好撞见你，这两瓶酒给你爸爸捎去，省得我再去送。”

慎知还也没推辞，熟练地接过来，“他人都还没回来，酒倒是订好了。”

“这批酒好，”老板笑嘻嘻的，“别人我还不给留呢。”

慎知还扫码付了钱，拎着两瓶酒继续带着寻思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瓮门，瓮城内朝霞氤氲，斑驳的老城墙上落满了绯红绛紫。

慎知还仰头望了一眼天际，回头来看寻思。

颀长的影子落在她脸上，仿佛一笔饱蘸的浓墨。

寻思不明所以，拎着包子耸了下肩。

慎知还笑了下：“小时候老喜欢到城墙上等日出，现在长大了，倒没认真看过几次了。”

寻思“哦”了一声，正想找个借口回民宿，他却率先往瓮门走去：“咱们上去看看。”

“我……”

慎知还已经再一次穿过了瓮门，完全没商量的意思。

这样斯斯文文却说一不二的模样，倒有几分像当年那个高傲冷漠的少年。

寻思在心里叹了口气，跟着走回城门里。

瓮城不远就有被栏杆锁住的长城入口，慎知还神通广大，领着她沿着城墙根走了一段，在一户人家侧门旁找到了另一个不起眼的入口。

——免门票的入口果然不止一个，寻思想起自己初爬长城的痛苦，就很有些替自己不值。

两人沿着石阶弯弯绕绕地拾级而上，才刚攀上城墙，朝阳已经跃出江面。

刹那间，阳光金箔一般落了满天满地。

金色的天空，金色的江面……只两人与城墙的倒影还是灰暗的颜色。

慎知还分了瓶酒给寻思，她待要拒绝，他已经拧开了自己手里的酒瓶盖子：“你们这类人，都只喜欢抽烟，不喜欢喝酒？”

寻思：“……”

她也没到“喜欢”抽烟的程度啊，就是有点怀念之前和向钟毅起来喝酒聊天的“快乐时光”而已。

慎知还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酒一口一口往嘴里灌，没多久就下去大半瓶。

寻思看了眼头顶的太阳：“那个……你一会儿不去上班吗？”

“今天周六。”慎知还声音淡淡的，又啜了一大口。

周六就大早上乱喝酒？

好学生出了社会，酒量也这么好的？

在寻思斟酌犹豫的时间里，慎知还手里的那瓶酒很快见底了。

他脸色看着倒是挺正常的，说话声音也挺正常的，只是起身时脚步踉跄了下。

“知道临州为什么别称鹿城吗？我带你去看看——”

“不、不用了，”寻思左手打着石膏，右手拿塑料袋装着酒瓶和包子，无措地劝阻，“太耽误你时间了。”

“又找借口，”慎知还扶了下城墙，语气里带上了点指责，“向钟毅陪你抽烟喝酒是同类人，我陪你实地采风、走访调研就不算同类人了？”

寻思愕然看他，他却又继续迈步往上走。

“行了，我陪你上烟霞阁！”

寻思哭笑不得，边走边劝，愣是闹出一身汗出来。

朝阳初升，景区的工作人员也都还没上班。

烟霞阁自然也是门窗紧闭，只几声鸟雀蹲在飞翘的重檐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慎知还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没开门就算了，咱们去看梅花鹿……”

说罢，他脚步不太稳健地继续往前走去。

经过敌台时候，甚至还捡起了脚下一只饮料罐扔进垃圾桶里。

寻思手里的包子早就冷了，在塑料袋里与玻璃酒瓶撞成一团，气温也已经开始逐渐攀升。

她是真没见过这么冷静的醉鬼，心里盘算下一步的打算——他这酒疯要是闹厉害起来，自己可以熬到景区上班，将他留在哪个游客服务中心。

反正这个长城上，除了城墙，最多的就是服务中心和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