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段朗和姜沉月乘着月色回云石山庄，等他们奇怪怎么一直走不到、发现走错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两人掉头回去，无论如何走不到原来的主道上，仿佛陷入了鬼打墙。

偏偏聂津被姜沉月留在客栈“照顾”柯灵，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无奈之下，两人决定赌一把，继续往前走。越走路越窄，走到尽头是一片池塘，无处可去。就在两人商量着在原地等日出再想办法之时，天无绝人之路，竟让他们听到了敲打声。

铛、铛……声音似有若无，忽而觉得近在咫尺，忽而觉得远在天边。听方向是在池塘上方的山体里，两人对视一眼，踩着石块攀到山体前，无从落脚。

段朗施展轻功，以山壁借力登上数丈，从山体里穿进去，好半晌才出来，落回地面，“有火光，应该有人。”

姜沉月为难道，“我用不出内力，上不去。”

段朗笑道，“这有何难。”

他又一次上去，扔下来一根结实的藤条。姜沉月抓着藤条，段朗抓着另一头，她一边踩着山壁往上走，他一边拉，一点一点慢慢把人带上来。

山体只有一条仅容成年人走过的缝隙，沿着缝隙往里走，渐渐地，眼前显出另一番天地。巨大的火堆是这里唯一的光源，烧得深不可测的山洞血红一片。火堆之前，一个赤膊壮汉用铁钳夹起金属放进身后的山泉中，“刺啦”一声，激起一片水雾。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铁匠？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犹疑。

这时，赤膊壮汉淬完火，转身走回炉边时看到二人，眨眨眼睛，似是有些发懵不敢相信。

段朗上前一步，自报家门，“晚辈段朗，夜晚迷路到了这里，还请前辈指点路途。”

壮汉很快回过神，嗤之以鼻道，“小子真有本事，你走路不走平地光飞檐走壁？迷路怎么可能迷到我这里来。”

此人面相看来随和，不想如此较真。段朗本想少费唇舌，这下不得不一五一十从头说起。

壮汉一幅果然如此的样子，“我就说你们不是云石山庄的人。”

段朗问道，“为何？里面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不是说法，是规矩，”壮汉摇摇手指，“你们又不是庄里的人，我不能告诉你们，不然泄露出去，庄主怪罪，我可担当不起，我还想在这儿颐养天年呢。行了，快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我干活。”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段朗道，“还请前辈指点明路。”

壮汉摆摆手，“没有这种东西，走走走，赶紧走。”说完，他自顾夹起金属块放在火焰上烤，不再理会二人。

逐客令下了一遍又一遍，两人也不厚着脸皮硬要留下。即将踏进黑暗之前，姜沉月缓缓回头，扫向壮汉手中的金属。那不是铁，铁块遇火烧会变成红色，而他手里的金属泛着浅浅的蓝光，金灿灿的。

姜沉月直觉不对，折返回去，问道，“前辈打的可是云石牌？”

壮汉头也不抬，“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沉月道，“我的云石牌丢了，想让前辈帮忙重新打一块。”

段朗一头雾水，她哪儿来的云石牌可以丢？莫不是和自己一样有一块胤字辈的？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壮汉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东西，“你说什么？”

姜沉月重复一遍，“我说，我的云石牌丢了，想让前辈重新打一块。”

壮汉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姜沉月道，“前辈帮个忙，丢了云石牌，我没办法交差。”

“什么玩意儿，”壮汉气极反笑，“你这姑娘好生有意思，把我当猴耍？一会儿说你不是庄里的人，一会儿说你把云石牌弄丢，。看着是个好人怎么嘴里没一句实话。”

姜沉月道，“我怕坏了庄里的规矩，所以刚刚不敢承认。”

壮汉感慨一声，“我长到这个年纪，今儿也算是开了眼了，没见过你这种假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不是庄里的人。你要是，就不会不知道山庄成立一百多年以来只有一个傻子够胆把云石牌弄丢，然后被逐出山庄销声匿迹不知死活。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当然不能说，不然就用不着撒谎套话了。姜沉月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卑不亢道，“冒犯前辈，晚辈告辞。”

壮汉气不打一处来，没地方撒，怒吼一声，恶狠狠地敲打手中的金属。铛、铛、铛，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在整个山洞里回荡。

姜沉月率先从山洞里出来，抓住藤条慢慢爬下去，段朗紧随其后。两人不得而出，原地坐下，静待天明。

云石山庄的规矩，打造云石牌的铸牌坊只有庄主本人跟庄主亲授弟子可以进入，而且亲授弟子需要持有庄主亲写手令。除了收新弟子的时候会持手令来让工匠打造云石牌，以及铸好之后拿走，铸牌坊大多数时候无人踏足。

每任庄主最多只有四个亲授弟子，新庄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