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
密的森林,像它们都长出了嘴,无声地笑:看这些凡人,再长也活不过几十年,有什么好想的?浩荡天地之间多少人来去,还没有哪一个能活得过我们,就这点时间也值得想?
姜沉月思绪纷杂,一会儿想到小时候,一会儿想到几年前,一会儿又想到现在,抓不住头绪。好像所有事都在眼前,又好像所有事都蒙了雾看不真切。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兴许是因为名字里有一个月字,她从小就特别喜欢看月亮,想通事情看,想不通了也看,弯月看,圆月也看。世事如何变化,月亮总归就在天上,亘古不变。
月光如水,流进她的心里。不多时,她收回视线,转向古大夫道,“古大夫,我们回去吧。”
古大夫点点头,“回吧。”
翌日,姜沉月一行四人出发前往云石山庄,临行前,古大夫把制好的药丸交给姜沉月,又给了一张药方,“这瓶药能吃一个月,吃完回来找我,要是有变故,拿药方去药房配药便可。无论如何,最晚三个月,一定要回来找我。”
姜沉月把药方妥当收好,“多谢古大夫,有劳费心。”
古大夫笑笑,目送他们远去,把门外炉上的火熄了,回屋拿上银钱,不关门不上锁,从相反的方向下山了。
连走带休息,三天后日暮时分,他们来到云石山庄山脚下的城镇。本想趁着天还没黑赶路上山,不料柯灵突然说肚子痛,只能找间客栈先落脚。柯灵痛得在床上直打滚,可一说到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她又急忙说不用。
柯灵强忍着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不用管,睡一觉就好了。”
常山不解道,“怎么不早说,早说出来也好让古大夫给你看看啊?”
“哎哟”叫了一声,柯灵委屈道,“我这不是没想起来嘛!”
常山不得不佩服,“你够可以的,一点儿没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柯灵不乐意了,扁着嘴把脸撇到一边,抱着被子不再说一个字。
姜沉月坐在床边,“你们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早,我陪着她就行。”
段朗常山二人走后,柯灵从被子里探头探脑地往门口看,确定两人已离开,才把被子一甩,抹了把汗,“把我累的,装病真费力气。”
姜沉月把手里的水递给她,柯灵两口喝完,“我装得像吧?”
姜沉月点点头,想想道,“你明天早上继续扮疼,尽量拖延我们出发的时间,太早上山碰见人会误事。你就在客栈等宗叔,让他们住靠里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房间,后天我再回来,到时候记得留意窗户外面,聂津会先回来报信,别让宗叔他们跟段朗碰面。”
这个房间临街,便于观察周围情形,聂津在街上就能给她递消息。
柯灵应下,“我会小心的,庄主也要多当心,到云石山庄里面就没几个好人了。”
“放心,有聂津在,”姜沉月道,“毕竟是寿宴,就算真的有人想闹事也要给主人家面子。”
柯灵心直口快,忧心道,“我怕主人家不给庄主面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姜沉月才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
柯灵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敲敲窗棂,“阿津阿津,你可一定要小心着点,别让庄主一个人落单。”
很快,房顶上有块瓦片动了动,是聂津给的回应。柯灵这才放心,和姜沉月两人各自躺在床上,安静睡下。
早晨,柯灵果然不负姜沉月所望,一边打滚一边闹着说肚子疼得不行了,非让送她去医馆。到了医馆不配合地大闹,不愿意扎针不愿意喝药,直到姜沉月一声咳嗽,柯灵才渐渐收敛,乖巧懂事地留在医馆让大夫治疗,体贴地让他们去云石山庄,不用管她,治好了她会自己回客栈。
变化之快,直令常山瞠目。段朗笑道,“既然柯灵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走吧,总不能辜负了她一番心意。”说着看向柯灵。
姜沉月不动声色地拦在两人中间,不让他们有眼神接触,用口型无声地安抚柯灵,“没事。”接着说,“我们走吧,再晚怕错过时辰了。”
他们前脚一走,柯灵后脚就从医馆离开,接人去了。
巳正时前半刻,他们堪堪赶到云石山庄大门前,递上请帖,急匆匆地跑到大厅,连山庄站什么样都来不及多看一眼。他们是来得最晚地,厅里已经站满人,只有上首八张客椅并一张主椅都空着。
实在没地方,三人挤在最外面一圈靠近门口的位置,刚刚站定,门外古钟敲响三声,厅内顿时安静。
谈笑声由远及近,一行人由大厅侧门进入,分别落座:上首正中主椅,云石山庄庄主程泽行慈笑着站在椅前,拱手朝席间众人问好。
姜沉月看向这个头发花白、和蔼可亲的老人,心情复杂。程庄主身后是一名蓝衣美髯中年,面色沉静,气质如松,应是程庄主的徒弟,谭传书。
程庄主年事已高,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