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晚霜下意识紧了紧腰间的武器,却被迟玉拽了拽袖子,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迟玉记着那日萧淮安曾说,容府并非什么安稳的去处,她也知道每一处都有旁人所不知的龃龉,却不想,这样快便来了麻烦。
来人是容府大房的长子容元惠,是后来被扶正的柳夫人之子。容家未分家,如今外头得脸的是长房府君,主持内院之事的却是二房的夫人,柳夫人母子对此向来不满。
容元惠远远瞧见遮了面的女郎的身段窈窕,举手投足便能叫他酥了一半的骨头,一双眼当即紧紧盯着迟玉不放。
什么接回来的表妹,他怎么没听说过早已过世的主母还接过什么娘家亲戚回来,看这模样,定然是容云从在外头养的女人。
想罢,他便伸手欲要去挑迟玉的帷帽。
迟玉赶在他手触碰之前,身子往后一闪,堪堪避过了眼前人突然的动作。
晚霜见状也忙挡在迟玉面前:“哪里来的登徒子,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登徒子?”男子陡然一怒,“这里是容府,我堂堂容家大公子,你竟敢这般口出狂言,信不信我将你们压下去拷打?”
“男女有别,白日里远远瞧见生人便该退让了,公子非但不避,反而贸然地上前伸手,可不是登徒子?”
迟玉出声。
她声音泠泠清脆,音量不大,却莫名叫眼前的人止住了怒喝,反而是定定地朝她看着。
“这样吧。”容元惠笑了笑,只是他面相实在不好,哪怕是努力温和下来的面孔,看着也总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你只要自己掀开这帷帽给本公子看一眼,我就不为难你了。”
他方才故意恐吓,不过是仗着容云从不在,吓吓她们,好叫其露出马脚。
可不想,迟玉那声音十分镇定,不仅没被他吓到,好像也看出了他的虚张声势一般,叫他不敢再多同她周旋。
“寻常女子若是生得好看自然不会遮面,小女子入府前特地戴了帷帽,便是因形貌丑陋,怕惊吓到了旁人。”迟玉面不改色地瞎编道。
晚霜见状往迟玉身旁靠了靠,她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从前在尼姑庵的时候,那里的人不怎么外出,加上有自己的忌讳,所以她们便没在意过容貌的关系。
可如今到了容府,这毕竟是京城之内,保不齐哪一日便遇见着以为见过迟玉公主真容的,那时便麻烦了,所以迟玉才特意将容貌遮住,避免被人发现。
却不想,才到了府内,便被人盯住了帷帽。
她不知道这人为何故意拦住迟玉,但眼下若不将此人解决了,只怕今后也不会安宁。
“笑话,我一个大男子,怎会被你一个小女子吓到?你且大方地将帷帽取下来,叫我好生瞧一瞧你的脸,我便不再与你为难。”
“既然公子说了不怕,那我也不必顾及了。”
语罢,迟玉便抬手落在帷帽的薄纱之上,玉白的手指纤细,轻捏住薄纱,这本该是柔弱到很有欣赏意义的美景。
可容元惠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紧张。
比他更紧张的是晚霜,她以为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帷帽拿下来,可没想过自家主子这么快就妥协,她飞快地在脑子中想着对策。
是现在用武器把容元惠撞飞来得方便或是立即去找容云从更加妥帖。
许是眼前人的声音太清冷太镇定,容元惠竟然真的对她的面容产生了一丝期待。
可迟玉的动作实在缓慢,她将薄纱往上掀起,停在下巴之时,开口:“惠大公子。”
容元惠一阵恍惚,这个称呼很熟悉,他曾经听过,只是那个女子已经不在府中了。紧接着他看到迟玉将帷帽掀到了鼻子下,那消瘦的下巴他看得真切,只是并非如同手的玉白色。
反而是肿胀了一样的紫红色,像是被……什么烫伤了一样,不是完好的皮肉,是曾经烂过又长好的肉,实在难看。
可他又看到了那下巴尖上有一颗黑色的痣。
这半张近乎狰狞的脸,连同那一声轻到几乎可以随风缥缈而散的称呼,一起撞进容元惠的脑子里,翻腾出一些尘封了许多年的记忆。
他惊呼:“你!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惊叫的同时,容元惠狠狠将迟玉往后一推,她反应不及,险些跌倒,还好有晚霜及时扶住她。
那堪堪被掀起一半的帷帽便又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下摆浮动时宛如一片洁白的云,将她遮得严实。
方才被容元惠镇住的几个仆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拦在迟玉身前,半迟疑半强硬地阻拦:“大公子,这是我家公子请来的表小姐,你冒失了。”
容元惠看着那重新被遮住面容的女子,脑海中有一片大火在燃烧,他指着迟玉:“你刚才叫我什么?”
“容公子。”迟玉冷冰冰地道。
容元惠彻底打消了要看迟玉脸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