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挑了一盏形似雀儿的灯。
沿着济河边上逛夜市,姜以盈嘴馋,刚吃完饭便想着买零嘴儿,这尝一口那吃一嘴的,遇着好吃的便分姜以昇一块,再踮着脚举起胳膊,凑到姜以清嘴边,非要她咬上一口,三人不一会儿便分食了许多,撑得肚子圆滚滚。
姜以昇年纪与她们上下差不多,不一会儿胆子便放开了许多。
“姜……大姐姐,我看别家都是姐姐妹妹们一起走月亮,我…我是不是不便同行…”姜以昇有些迟疑,磕巴两声问道。
“无妨。”姜以清微弯腰面对他,微微笑着说,“没有谁规定必须女孩子才能走月亮,也没有谁规定必须男子做什么,只要不做伤天害理、违背良心之事,以昇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好!”姜以昇终于久违地展露笑颜。
“阿姐阿姐!”姜以盈扒在桥边上,指着不远处天上莹莹点点的光,兴奋地喊着,“阿姐我们去放灯吧!”
“好好好,你别蹦了,小心些别翻下去。”
……
漫天燃灯,月色凉凉。
济河边的茶楼今夜倒是没什么生意,宁珏一人坐在窗边,望着人们都在楼下争相燃灯许愿。
“如此良辰美景,殿下就一人独坐于此?”
宁珏偏头,见宣平侯推门而入,嬉笑地看他。
“宫宴一向无聊。”他翻过一只茶杯,给宣平侯倒上一杯,“冯叔叔知道我从不参与那些的。”
宣平侯无奈,“陛下准备立太子了,你也不必再这么避着了吧。”
“他立他的,关我何事。”宁珏神色淡淡,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云翊呢?”
宣平侯扬了扬下巴,意指楼下,“喏,被带着放灯去了。”
顺着他所指看去,宁珏却一眼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日日背着家里来善堂学武的姑娘,此时怀中被一把塞入一只未燃之灯,莹润的小脸上被附近橘暖灯光照得温柔,这一刻,她连笑容都不再带着负担。
身旁的妹妹不知与她说了什么,她只是轻轻摇头,无奈地看着妹妹背过身去,在灯上写着愿望。
弟弟妹妹写完之后便燃起灯,俩人微扬起脸,看着灯晃晃悠悠升上天空。
她却静静燃起手中的莲花灯,屈身低头,素手点河面,泛起一圈圈水波,小小的莲花灯被放入济河之中。
她的眼神随着灯火飘远,忧思愁绪,烬于此中。
“阿姐为何放河灯?”
姜以清静默不语,她不想放天灯,因为没什么愿望想许的,她想要的都会拼命夺到手。
可上一世的自己已没有机会了,她只想为上一世的自己,放一盏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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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了,虽然灯市通宵达旦,但两个弟妹必须要早些休息。
刚进家门春草便禀报,新来的那位韵娘亲自做了些月饼点心给姜老爷,也给清宁院送了些来,说是请姑娘们都尝尝。
姜以清便让二人一起来清宁院再坐上一会儿,吃饼赏月。
从闹市才归,一时间院里万籁俱寂,还有些不习惯,三人默然对视片刻,同时笑出了声。
姜以盈肚子滚圆,根本吃不下了,只就着茶水解腻。
姜以昇看着桌上熟悉的点心,忽然变得沉默,不一会儿还是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干巴巴地嚼着,抬头看看银白的月亮,感觉跟往年总是不一样了。
看着沉默的小男孩,姜以清轻声唤他:“以昇?”
姜以昇没有看她,好一会儿才闷闷开口:“这点心是我祖母教她做的。”
“她为了讨我父亲欢心,时不时带我回去探望祖母,祖母希望她能善待父亲与我,便很是照顾她,还教与她许多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愤懑,“可她转头便为了钱,答应刘氏,说要来这边做妾。”
“以昇。”姜以清打断他,“你觉得韵娘错在何处?”
姜以昇一愣,“错在…对我父亲不忠?”
“那你父亲过世了,她就该带着你一起吃苦受罪么?”
“可……”姜以昇说不出话,只愣愣地看着她。
姜以清拉过他,郑重道:“人活一世,只要守住底线,不伤害他人,那多为自己考量一下也并没有错。若是说韵娘有错,也不是她为自己争得生机,而是不该抛下你的祖母。”
“以昇,你要是想祖母,便要自己努力向上爬,站得足够高,能够抛开一切桎梏去找她,而不是一味地埋怨他人。”
“以昇,盈盈,我们都一样。”
姜以昇怔怔地看着她,姜以盈眼里蓄满了眼泪,转了几转终是没有落下。
她一下扑到姜以清怀里:“阿姐,我们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