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一月中旬，一场大雪席卷了整个宜溪。

原本干净的街道瞬间染了一层白，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刺骨的寒冷。

晚上十一点半。店里的门是这个时候从外面被推开的。

“订单太多，修补得等到五天后。修复时间和价格视玩偶大小及破损情况而定。如有需要可以选择寄送，邮费十块，偏远地区十五。同镇送货上门三块。”

苏蕊没抬头，手里依旧忙活着。只差最后的缝补，今天的订单量就算完成了。

进来的人没做声，苏蕊停下踩缝纫机的动作，掐了线，然后看向对面。

面前的男人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布料上覆盖了一层雪，手上还扶着行李箱拉杆，眉间的冰晶因为室内的温度逐渐融化成水，缓缓从鼻翼淌过。

“苏蕊，好久不见。”

秦又逢出声，口中哈出的白气挡住了两人的视线，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看见来人，苏蕊的眉心不自觉地跳了跳。

她只是没想到，一年后会在宜溪这个地方再次见到秦又逢。她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好久不见。”苏蕊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都快过年了，你怎么会来宜溪？出差？”苏蕊又问了一句。

她自然不会认为秦又逢是来找她的。

和秦又逢生活的那几年里，他们没有分享过任何关于彼此的信息，更不要说秦又逢会知道她的老家在这个边陲小镇。

“对。本来定好了酒店，但今天来的时候才发现酒店搬了地方，软件上留的还是老地址。看见整条街上只这家店有灯光，就进来了。”秦又逢解释着，又因为刚刚被冷风吹过，不停搓着手。

苏蕊看到秦又逢的动作，这才发觉对方来了这么半天，自己却没有任何举动，于是将手里的玩偶放在一边，给秦又逢倒了杯热茶。

“出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她记得以前秦又逢每次出差都会有很多人一起的。

秦又逢：“公司那边还有一些事，让他们去收尾了。又听说宜溪的风景很好，就先过来了。”

苏蕊：“嗯。”

两人一问一答。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苏蕊随手从柜子上拿了个零件把玩，脑中还不断思考着如何打破这份尴尬。

秦又逢捧着杯子，看着对面的人靠在柜子前，手里一直转着一个带有图案的圆球。等到看仔细了，才发现苏蕊手里的圆球像是一颗眼珠子。

“这家店是你开的吗？”秦又逢看出了苏蕊的局促，适宜的问了一句。

店铺里放着几个大柜子，上面是各式各样的玩偶，只是大部分玩偶都很破旧，有的不是掉了眼镜就是少了胳膊。角落里堆积着五颜六色的布料，空气中还飘着类似柳絮的物质，像是棉花，又像是动物绒毛。

苏蕊随着秦又逢的问话看了一眼凌乱的四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算是祖业了。去年回来之后就重新收拾了一遍，还是不算整洁。”

苏蕊说完把眼前漂浮的羽绒棉抓住，随手又丢到角落。

看着苏蕊的小动作，秦又逢轻笑了声。

他以为苏蕊从来都是规矩自束的，今天看来是他错了。

“有伞吗？或者有这边出租的电话吗？韩修安排的司机明天才会来。”秦又逢放下杯子，隔着玻璃橱窗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

不知何时，大雪中夹杂了雨水，打到橱窗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不想再打扰苏蕊。

如果他没有踏进这家店，或许现在苏蕊已经休息了。

秦又逢的话锋变得快，还没仔细思考，就点着头，“出租电话我没存，而且镇上的车一般都是去县市或者乡下的，不跑镇内。但伞是有的”。然后转身走向柜台从里面拿了把伞。

伞递到秦又逢跟前，苏蕊才反应过来，开口问道：“现在雨夹雪，这个天气你还要去酒店？”

等雨停不行吗？

苏蕊声音拔高了些，连她自己都没听出来，语气里掺杂了责怪。

秦又逢点着头，说了一句，“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过段时间请你吃饭。”

说完，秦又逢就朝着门外走去。

门上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苏蕊从来都没觉得这个铃铛有这么响过。

雨滴打到橱窗的声音越来越急，开门的瞬间屋内瞬间窜进一股凉意。

“酒店的新地址离这有一段距离。路不好走。我这有其他房间，你可以住。”

苏蕊最终还是开了口。

她所见过的秦又逢向来是矜贵自恃，就算一年没见，她还是看不得这人顶着雨走在皑皑风雪中，想着就有些狼狈。

但苏蕊让秦又逢留下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这样的天气让一个外乡人独自晚上出门，外面的路灯也暗的不行，她怕明天会有警